李處溫:“......”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與憤懣,嘴唇微微顫動了幾下,默然無言。
只是,他的臉色愈發(fā)陰沉,仿若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烏云,下一刻便要宣泄出內(nèi)心的不滿。
李處能,李處溫的親弟弟,見兄長這般憋屈,有著按捺不住的沖動。
然而,就在此時,一旁的太師張琳,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出言道:
“諸位,此事日后自有太后定奪。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早恭迎德妃娘娘臨朝,以穩(wěn)大局。”
“不錯,太師所言極是。”一位大臣率先響應(yīng),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似乎急于打破這令人壓抑的氣氛。
“盡早恭迎德妃娘娘,方能安撫臣民之心。”又一位大臣附和道,連連點(diǎn)頭,臉上滿是贊同之色。
“......”
一時間,隨著太師張琳的話語出口,一眾大臣紛紛出聲擁護(hù),那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交織回蕩。
眾人皆明白,在這風(fēng)雨飄搖的北遼,穩(wěn)定才是首要之事,此時不宜再爭論不休。
蕭干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靜靜地審視著大殿內(nèi)的每一個人。
他不發(fā)一言,只是嘴角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似乎在嘲笑這朝堂之上的眾生相。
耶律大石亦沉默不語,他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地望向遠(yuǎn)方,仿若在思索著北遼未來的命運(yùn)。
二人心中都清楚,如今的北遼,局勢危如累卵,不管誰上位執(zhí)政,面對如此內(nèi)憂外患的困境,都不得不倚重他們這些手握兵權(quán)的將領(lǐng)。
耶律暮云目睹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她的心情仿若墜入了冰窖,一片冰涼。
陛下耶律淳的尸骨尚未寒,百官們卻已各懷心思,在這朝堂之上為了各自的利益爭論不休。
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悲涼,感到一片茫然。
張令徽心中亦是糾結(jié)萬分,他遲疑了片刻,微微上前幾步,靠近耶律暮云,輕聲喚道:“殿下.......公主殿下......”
他的聲音輕柔且?guī)е鴰追中⌒囊硪恚麦@擾了沉浸在悲痛中的耶律暮云。
耶律暮云緩緩抬起頭,那原本明亮的雙眸此刻卻黯淡無光,神情落寞。
她靜靜地看著張令徽,仿佛透過他,看到了更為遙遠(yuǎn)的地方。
“殿下節(jié)哀!”張令徽微微躬身,聲音中滿是真摯的同情。
“斯人已逝,幽思長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試圖用這蒼白的話語,安慰耶律暮云。
她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悲慟,那樣絕望,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里傾瀉出來。
這是,張令徽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耶律暮云茫然抬頭,秀長的眼睛稍稍鼓起,腦中不由得浮現(xiàn)當(dāng)時蕭普賢女說的話。
“你濫用感情犯了兵家大忌!”
“我們契丹應(yīng)該由女人來統(tǒng)治,哼!男人?多么愚蠢的牲口啊,你盡管把心借給男人,但絕不要讓他占有,你盡管把他作為上馬石,暮云,放棄你世俗間的情長兒女之事,我大遼危亡之跡,在于有舍得,知進(jìn)退!”
腦中始終回蕩著這些話,一時間難以抉擇。
她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想要將這世間的紛擾都隔絕在外,只想在這最后的時光里,靜靜地陪伴在耶律淳的身旁。
“多謝,我無事,都退下吧,本宮想多陪舅父一會......”耶律暮云低聲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與哀傷。
張令徽見狀,微微點(diǎn)頭,默默地向后退去。
他的腳步沉重,心中滿是無奈。
另一邊,隨著內(nèi)侍在前方引路,百官們魚貫而出,前去恭迎德妃蕭普賢女。
他們的身影在長長的宮道上漸行漸遠(yuǎn),那整齊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中回響,卻透著一絲慌亂與不安。
張令徽告別了耶律暮云,獨(dú)自一人走在宮道之上。
他的心中沉甸甸的,仿若壓著一塊巨石。
張令徽深知,北遼如今的局勢已危如累卵,金國虎視眈眈,國內(nèi)朝堂紛爭不斷,百姓人心惶惶。
每一步踏出,他都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沉重壓力。
轉(zhuǎn)身離開之際,他不經(jīng)意間抬起頭,看見遠(yuǎn)處宮殿的琉璃瓦在黯淡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那冰冷的光澤,恰似北遼此刻搖搖欲墜的命運(yùn),隨時都有可能在這歷史的長河中被無情地淹沒。
“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
張令徽沿著宮道一步步前行,鞋底與石板路碰撞發(fā)出沉悶聲響,仿佛是他內(nèi)心沉重節(jié)奏的外化。
遠(yuǎn)處,恭迎德妃的隊伍已漸漸遠(yuǎn)去,只留下空蕩蕩的宮道和他形單影只的身影。
......
“如今朝堂混亂,各方勢力暗流涌動,好在我已是涿、易二州節(jié)度使,在這亂世之中已有一定的本錢。”張令徽低聲自語,目光中透露出堅定。
他腦海中迅速盤算著,首先要做的便是穩(wěn)固自己在軍中的勢力,加強(qiáng)對涿、易二州的軍事部署,以防宋國再次趁虛而入。
他可是記得,宋徽宗很快就會再次糾集大軍二次北上。
這位道君陛下夢想成為中興之主,一次北伐的損失,絕對不會放在心上。
二次北伐來勢洶洶,此時或許大軍已經(jīng)上路都尤為可知。
如今遼國的局勢已經(jīng)是糜爛到不可收拾,宋國不過是在宋遼相互比爛大賽中勝出了一籌罷了。
至于朝臣擔(dān)憂天祚帝揚(yáng)言八月攻入幽燕,在他看來不過是無稽之談,很快金軍就會大破遼正牌皇帝天祚帝行帳,兵鋒直指“山后九州”。
據(jù)時,宋軍會再度大兵壓境。
整個燕京人心惶惶,契丹人和漢人若隱若現(xiàn)的民族矛盾也隨之激化。
契丹人懷疑漢人此時要離心離德,而漢人則風(fēng)聞契丹人要圖己,在這種國家崩壞局面下,遼國二元體制終于崩潰,大量漢族官吏軍人開始主動向宋軍投誠。
而這,才是他最為擔(dān)心的。
......
六月下旬。
朝堂之上,百官紛紛勸進(jìn),再加上有耶律淳的遺命在,蕭普賢女順勢臨朝稱制,將建福元年改為德興元年。
緊接著,她先后召見耶律淳遺命中指定的諸位大臣。
此刻,在延壽寺駐地。
常勝軍節(jié)度使張令徽接到了太后身邊侍女,靜荷傳來口訊——太后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