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市的喧囂在林秋水影子蘇醒的瞬間凝固。掌柜的無頭軀干突然從因果線編織的柜臺后飄起，他脖頸的傷口處滲出黑血，化作蝌蚪狀的字符游向林秋水：“三息之內，交出你的因果線，否則-“

字符還沒游完全，掌柜突然僵住。林秋光的影子突然從地面騰空而起，化作一襲血色道袍，袖口繡著六道輪回的金線。影子張口噴出幽藍色鬼火，將那些字符灼燒成飛灰，同時它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僵尸王要的不是這小子的命，是他的陽壽。“

血市的人群開始騷動。那些用紙扎成的攤位突然活了過來，牛頭馬面模樣的紙人抽出勾魂鎖鏈，直奔林秋水而去。蘇瑤光的判筆突然化作青焰長槍，將鎖鏈盡數挑開：“血市的規矩，外人不得在此爭斗。“

她的聲音剛落，林秋水突然感覺額間的紅線劇烈跳動。影子的血袍突然裹住他的身體，將他拖向血市中央那口青銅巨棺。棺蓋上銘刻的業力秤圖案正在流轉黑光，每流轉一圈，林秋水就感覺有無形的鉤子在撕扯他的脊髓。

“七日之約。“僵尸王的聲音從影子里滲出，“你的陽壽，我的因果，今夜結算。“影子突然伸出蒼白的手掌，掌心浮現出阿紙的厲鬼面孔，它的眼珠滴著黑血，舌尖舔過林秋水的喉結，“或者，你愿意成為我的新容器？“

林秋水的開山斧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他摸到腰間多出一柄青銅短刀，刀柄纏著的正是他額間的紅線。當他的手指觸到紅線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看見阿紙生前被紙扎匠縫住嘴巴的場景，看見業火真人用業力秤稱量她的眼淚，看見僵尸王的尸丹在她喉間成形的那一刻。

“因果線不是這樣斷的！“蘇瑤光突然躍上青銅棺，她的判筆化作巨劍，將棺蓋劈開條縫隙。業火從棺內噴涌而出，灼燒著林秋水的影子。影子發出尖嘯，血袍瞬間化為飛灰，露出里面阿紙的厲鬼真身。

“你額間的紅線，是墮仙業火真人的詛咒。“蘇瑤光的劍尖抵住林秋水的咽喉，“而你影子里的，是僵尸王的寄生契約。再不找業力秤碎片，你連成為厲鬼的資格都沒有。“

林秋水突然感覺掌心的青銅刀開始發熱。刀身突然自行出鞘，刀刃上浮現出一串血色字符：“酆都血誓，以陽壽為引，借尸還魂。“字符突然活了過來，沿著他的手臂游向額間，與紅線交匯的剎那，他看見血市上空的月輪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鬼域牢籠。

“業力秤的碎片，在黃泉渡輪。“掌柜的無頭身軀突然重新飄回柜臺后，他脖頸的傷口開始流出金箔般的血液，“但渡輪今夜不開，你得用因果線換船票。“

林秋水的紅線突然被影子咬住。阿紙的厲鬼面孔從影子里浮現，她的眼珠突然變得透明，里面映出蘇瑤光驚恐的倒影：“僵尸王說，你的陽壽足夠買下整個血市。“

血市突然陷入死寂。所有紙扎攤位的燈籠同時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幽藍色的鬼火。林秋水感覺自己的影子正在脫離地面，它化作一條巨大的因果線，纏繞住蘇瑤光的判筆。

“你這蠢貨！“蘇瑤光的判筆突然化作巨棺，將林秋水與影子一同罩住。棺內彌漫著業火的焦臭，林秋水看見阿紙的厲鬼正在影子里掙扎，她的紅痣處滲出新鮮的黑血，與他的紅線交織成詭異的圖案。

“僵尸王要的是墮仙的業力秤。“影子突然用阿紙的聲音說道，“而業火真人，早在三日前就將業力秤碎片藏進了你的判筆。“

蘇瑤光的判筆突然劇烈抖動。筆尖滲出的業火開始逆流，灼燒著她的青絲。她突然拔出判筆，筆尖對準林秋水的眉心：“你體內的因果線，是開啟業力秤的鑰匙。“

林秋水感覺額間的紅線突然被點燃。業火順著紅線燒向影子，阿紙的厲鬼發出慘叫，她的面孔在影子里逐漸消散。就在這時，血市上空傳來銅鈴般的笑聲，無數因果線突然從天而降，將林秋水、蘇瑤光和影子一同纏住。

“血市的交易，可不止你們三位。“一個女聲從因果線另一端傳來，聲音帶著銅錢相撞的清脆，“僵尸王的尸丹、墮仙的業力秤、還有茅山棄徒的陽壽...“線另一端浮現的身影穿著明朝官服，她的臉被青銅面具遮住，只露出涂著朱砂的嘴唇，“我全都要了。“

林秋水的視線突然模糊。他看見蘇瑤光的判筆正在業火中融化，影子里的阿紙厲鬼已化為飛灰，而那女聲的青銅面具突然裂開，里面露出的竟是空桑遺族的圖騰——一只三眼鴉。

當林秋水再度睜開眼時，他正漂浮在黃泉渡輪的船艙內。艙外的河水泛著幽藍，水面上漂浮著無數因果線編織的紙船，每艘船上都坐著無頭的鬼差。渡輪的船夫是個沒有影子的判官，他的眼睛是空的，但當他的目光掃過林秋水時，突然有業火從他瞳孔噴涌而出。

“業火真人的因果線，僵尸王的寄生契約，空桑遺族的三眼鴉圖騰...“船夫突然開始背誦林秋水的命格，他的聲音讓整個渡輪都在顫抖，“還有你即將失去的七日陽壽。“

林秋水摸向腰間的青銅短刀。刀柄的紅線突然自行解開，纏繞住他的手指。當他握住刀柄的瞬間，整個渡輪的鬼差突然同時轉頭，它們無頭的脖頸處滲出的黑血，竟與他額間的紅線同出一源。

“黃泉渡輪不開則已，開則必載亡魂。“船夫突然抽出腰間的業火劍，劍身映出林秋水逐漸透明的身影，“但你這半人半鬼的玩意兒...“他的劍尖點在林秋水眉心，“得用三倍的代價。“

林秋水感覺自己的影子正在脫離身體。它化作阿紙的厲鬼飄向渡輪邊緣，厲鬼的紅痣處滲出的黑血正與船夫的業火劍共鳴。就在這時，渡輪外的黃泉河突然掀起血色巨浪，浪尖上站著的僵尸王喉間尸丹吞吐，發出銅鈴般的笑聲：“我的容器，可不能死在這渡輪上。“

林秋水的額間突然劇痛。紅線已燒至眉心，他的視野開始出現裂紋，就像第一章銅鏡被業火灼燒時的景象。當裂紋蔓延至全身的瞬間，他突然看見蘇瑤光的判筆從虛空墜落，筆尖的業火正灼燒著業力秤的碎片。

“因果線的終點，是你的起點。“蘇瑤光的聲音從碎片上傳來，“但你要記住，業力秤稱量的不是善惡，而是...“她的聲音突然被業火吞噬，只留下半句遺言，“上古巫覡的...“

渡輪在這一刻徹底傾覆。林秋水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業火與黑血同時撕扯，他的意識正在因果線的盡頭崩解，而最后映入他眼簾的，是僵尸王喉間尸丹里阿紙的厲鬼面孔——她的眼珠突然變得透明，里面映出的不是林秋水，而是他影子里逐漸成形的金尸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