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洪家的祠堂前已經擠滿了人。六歲的洪燼站在隊伍末尾，單薄的麻衣被晨露打濕，貼在瘦小的身板上。他搓了搓手臂，呵出的白氣很快消散在初冬的寒風中。

“下一個，洪燼！“

蒼老的聲音在祠堂內響起。洪燼深吸一口氣，邁過那道對他來說有些高的門檻。祠堂內點著三支粗大的紅燭，燭光在供桌上供奉的武魂殿神像前跳動。六個同齡的孩子已經完成了覺醒，此刻正擠在角落里小聲議論。

“發什么呆？站到陣法中央去。“覺醒魂師不耐煩地敲了敲拐杖。洪燼快步走到那個用魂獸血繪制的六芒星陣中，腳下傳來黏膩的觸感。

“別亂動”

一白一黃，兩個魂環從覺醒魂師腳下升起。洪燼睜大眼睛，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魂師的魂環。隨著魂師手指輕點，六道金光從陣法邊緣升起，將他籠罩其中。

溫暖的感覺瞬間流遍全身。洪燼覺得雙眼突然灼熱起來，像是有人往眼眶里灌進了滾燙的沙子。他下意識捂住眼睛，卻聽見周圍響起一片驚呼。

蒼白色的火焰自他瞳孔深處燃起，像兩簇冰冷的鬼火，沒有溫度，卻讓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父親的手掌在觸碰火焰的瞬間猛地縮回——他的魂力被燒掉了一縷。

“這……這是什么武魂？”父親的聲音有些發顫。

洪燼不知道。他只覺得雙眼灼痛，仿佛有細小的針在眼球后攪動。火焰搖曳時，他的腦海深處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旁邊的老人瞇起渾濁的老眼：“變異武魂？倒是稀奇。”

洪燼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手掌出現兩個被灼燒痛感，但是沒有痕跡。

一個透明的水晶球被遞到面前。洪燼伸手觸碰，體內的某種力量立刻被牽引著流向掌心。水晶球亮起微弱的光芒，內部浮現四道清晰的金線。

“三級。“

祠堂里的氣氛頓時松懈下來。洪燼聽見有人小聲說：“成不了什么氣候...“

覺醒魂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踉蹌了一下：“跟著你爹，回去吧，記得告訴你娘...“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尷尬地咳嗽兩聲，“總之先回去吧。“

洪燼默默走出祠堂。外面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疼——那兩團蒼白的火焰還停留在視野里，久久不散。他抬手想揉眼睛，卻在接觸到火焰的瞬間感到一陣刺痛。

回家的路上，洪燼一直在嘗試控制眼中的火焰。他發現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讓火焰暫時熄滅。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像是有人抽走了他的一部分精力。

破舊的茅草屋前，母親正倚門張望。看到洪燼獨自回來，她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隨即又強擠出笑容：“怎么樣？“

“武魂是眼睛...叫灰燼之瞳。“洪燼低聲說，“先天魂力...三級。“

母親的手抖了一下，隨即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沒關系，三級也很好...你爹當年也只有三級...“

“爹，為什么我用武魂會頭暈？“

洪鐵山沉吟片刻：“可能是精神力消耗太大。你的火焰...“他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家主有令，所有魂師緊急集合！“一名護衛策馬而來，臉色凝重，“北山發現狼盜蹤跡！“

洪鐵山臉色驟變。他蹲下身，鄭重地按住洪燼的肩膀：“回家，把武魂的事先告訴她。記住，在我回來前，不要在人前使用你的武魂。“

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洪燼第一次感到那兩團蒼白火焰在不受控制地跳動。他隱約看見父親身上的黃色光暈中，纏繞著一絲不祥的灰色...

深夜家族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出去的魂師陸陸續續的回來，一個魁拔的身影，后面跟著幾個村民抬著什么東西朝這邊走來。

洪燼看清后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體，身上裹著父親今早出門時穿著母親新縫的獸皮襖。

“山里的狼盜和狼群...“領頭的身影不敢看洪燼母親瞬間慘白的臉，“我們只找到這些...“

母親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踉蹌著撲向那具殘尸。洪燼站在原地，眼中的蒼白火焰不受控制地竄起。他看見母親身上的光暈在劇烈波動，看見周圍村民臉上或真或假的悲傷下隱藏的冷漠。

村里的獵戶們說，他是被一頭百年魂獸撕碎的，尸體都沒能拼全。洪燼站在村口，看著母親癱軟在雪地里，喉嚨里擠出的哭聲像被掐斷的弦。

灰燼之瞳在他眼眶里發燙。

如果他能再強一

他下意識催動武魂，蒼白的火苗“嗤”地竄起。下一秒，劇痛從雙眼直刺腦髓，像有人用燒紅的鐵釬捅進他的太陽穴。洪燼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火焰瞬間熄滅。

母親慌忙抱住他：“燼兒！別用那眼睛……別再用了！”

他蜷在母親懷里，冷汗浸透后背。火焰反噬的痛苦比饑餓更清晰，可最疼的卻是無能為力的絕望。

這天晚上，母親發起了高燒。村里的醫師來看過后直搖頭，說這是心病，無藥可醫。洪燼跪在床前，看著母親越來越微弱的氣息，眼中的火焰瘋狂跳動。

“燒掉疾病...燒掉它...“他魔怔般地喃喃自語，蒼白的火焰蔓延到母親身上。然而除了讓母親痛苦地抽搐外，什么也沒改變。他絕望地發現，這火焰只能燃燒魂力，對真實的疾病毫無作用。

寒夜漫長，她咳出的血染紅了粗布被褥，呼吸越來越弱。洪燼攥著她的手，灰瞳里的火苗明明滅滅。

日子一天天的過，洪燼依靠在門邊下，仰頭看著天，絕世唐門的主角霍雨浩當初也是這么樣的嗎？真是可憐。

冬天黃靜望著躺在床上的母親心里涌出無盡的悲傷因為他明白這個冬天不是白雪皚皚，是死神的來臨。

大雪的三天后，母親在破曉時分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她枯瘦的手緊緊攥著洪燼的手指，嘴唇蠕動著說出最后一句話：“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