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官家經過統計,光是位列朝堂的官員,就捐贈了七萬多石糧食。
古代的斗和石是一種衡量容器,斤兩上會有一點差距。
一石換算成后世的重量,大概在接近一百二十斤的樣子,七萬多石,就是將近千萬斤糧食。
聽著很多,換算成錢的話,也就五萬兩的樣子。
文武百官只是個統稱,在別的朝代,早朝人數是要低于百人的。
但是大宋官員體系臃腫,早朝人數是要超過百人的。
平均下來,每人捐贈的實際價值,不超過五百兩。
雖說有些只是杯水車薪,卻也能解燃眉之急了。
官家在為籌措到糧食,解了燃眉之急而高興,百官們就高興不起來了。
損失一點錢財固然讓他們有些肉疼,卻不至于太過在意。
他們在意的是官家突然的轉變。
以他們對官家的了解,若沒有人獻策,官家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即便有人獻策,以官家的性子能用這種計策,也讓許多官員感到一陣惶恐。
因為官家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他們為什么這種時候還敢相互暗斗?
不就是因為他們對官家足夠了解,知道自己所做的雖然過分,卻在官家能夠容忍的范圍內。
今日官家所做之事,已經脫離了他們對官家的認知。
這種改變不僅讓他們無法適應,更產生了一種恐慌。
…………
早朝結束,百官捐贈糧食用于賑災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那些沒有資格上朝的官員得知后,主動參與了捐贈。
這對官家來說,可謂是個意外之喜。
雖然這些人捐贈的都不多,可耐不住人多啊。
汴京官員有數千人,這些人哪怕每人捐個十石,都是幾萬石。
這些齊衡并不知道,資善堂雖然在宮內,可消息相對來說還是很閉塞的。
授課的那些學士也不會和他們說這些,內侍就更不會說了。
不過有一人卻是例外,那就是太子趙佑。
趙佑中午散學回宮用飯時,就得知今日早朝上百官一共捐贈了七萬多石糧食。
早朝結束,那些沒有資格參加早朝的京官也踴躍捐贈錢糧。
趙佑對數量并沒有很具體的認知,詢問小禮子后得知,光是早朝上捐贈的糧食,就足夠災民吃一個月了,心里很是高興。
雖然是齊衡出的計策,父皇執行的。
可趙佑參與了傳遞,也有種自己參與其中的感覺。
當然,小禮子說的夠吃一個月,是按照那種餓不死的標準。
正要放開了吃,別說一個月了,五六天都夠嗆。
不過賑災本就是如此,就連大宋禁軍不操練時,口糧都要減半,更別說災民了。
趙佑當即命人去把齊衡召到萬福宮分享這個好消息。
齊衡聽到早朝之上百官捐贈了七萬多石的糧食并不意外,甚至感覺少了點。
官家到底還是心太軟了。
在齊衡看來,讓那些‘托’把捐贈標準再搞高一點,都沒問題。
大宋可以算是歷史上最富裕的一個朝代了。
但是大宋朝廷窮,普通百姓也窮,財富大多都在那些階級手里。
拿出這點糧食對于那些官員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衡哥哥,你說那些沒有參加早朝的官員為什么也會跟著捐糧?”
趙佑奇怪道:“若是他們憐惜受災百姓,為何之前不捐呢?”
“殿下,有句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齊衡解釋道:“能夠參加早朝的,都是汴京官職地位最高的那一部分人。上面的都捐了,他們若是不捐,會不會被上官記恨?”
“雖說這種可能不大,可總有一些心胸狹隘之人。”
“另外,官家未必記得誰捐了,可若是捐的人多了,沒捐的人就能被官家記住。誰也不想因為這點錢糧,而影響自己的前途。”
“原來如此!”
趙佑氣憤道:“孤還以為他們是心系百姓,原來是怕父皇怪罪,上官刁難。”
“殿下,其實出于什么目的并不重要,只要他們真的捐了糧食,百姓又能得到賑濟就行了。”齊衡勸到。
后世那些名人捐款,為何還要專門宣傳一下?
很多人說是為了博取眼球,所謂的捐款和花錢打廣告沒什么不同。
齊衡覺得這些看法太極端了,這些現象肯定是存在的,可只要百姓得到了切實的好處,是與不是又有什么影響?
而且這其中也不是全都是這樣的人,肯定有一些宣傳出來,是怕被人指責沒捐。
畢竟他們是名人,又有錢,世上仇富的人太多了。
你捐了在意的人不是很多,可若是你不捐,盯著你的人就多了。
齊衡相信,大宋官員肯定有真心想捐的,只是不好起這個頭罷了。
他向趙佑獻計后,不也擔心傳揚出去,被人記恨么?
齊衡雖然覺得官家性子有些軟,不想趙佑將來也如此。
可同樣的,他也不希望趙佑戾氣太重。
“孤明白了。”
趙佑沉吟了一會,明白了齊衡的意思,點了點頭,有些歉意道:“衡哥哥解決父皇燃眉之急,立下大功,本該厚賞的,可因為衡哥哥不想讓別人知道,功勞只能先記下了。”
“殿下,臣之所以獻計,并不是為了功勞,只是想為百姓做一點事罷了。”齊衡正色道。
“衡哥哥品德高尚,一心為民不要賞賜,可卻不能不賞。”
趙佑搖了搖頭道:“衡哥哥莫不是不知《子貢贖人》乎?父皇也說了,衡哥哥的功勞暫且記下,等將來再做賞賜。”
“那臣就不推辭了,遵殿下之言!”齊衡躬身道。
“這就對了,功賞過罰,衡哥哥有功不受,以后其他臣子有功又怎么好受?”
趙佑笑道:“這次孤也算立功了,回頭孤去求父皇,讓孤搬去東宮居住,屆時衡哥哥可得帶孤好好逛逛這汴京城。”
提到汴京城,趙佑神色中就充滿了向往。
他長這么大還未出過宮,只是通過那些伴讀和身邊內侍的敘述來了解宮外的景象。
可言語哪怕描述的再好,也只能停留在想象之中,他更想自己親自去逛逛汴京城。
“殿下就別為難臣了。”
齊衡苦著臉說道:“殿下即便搬去東宮,臣也不敢帶殿下外出游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