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的墓園區域分好幾個檔次。
最高檔的，當然是帝國英靈殿，是月神圣所的核心建筑之一。
那里面的都是帝國千年來的英雄，他們因為信奉月神，死后升入永恒滿月的神國，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莉莉奴總是跟李察嘀咕，那些英靈的本質明明就是死靈。
神靈也不過在監守自盜，卻還總是喜歡圖圖不歸順于他們的死靈生物。
當然，這都是莉莉奴一面之詞。
英靈可不會像死靈生物那樣，循著本能禍害生者。
再次一檔的墓園，就是貴族們的陵墓。
這些陵墓存放在各貴族出資修建的小修道院。
這些小修道院從不對外開放，平日里交由牧師和貴族子嗣維護。
其中有些等階高的職業者的尸體還會被精心保存，以備不時之需。
再普通些的墓園，主要存放一些富商，普通職業者，首都公民之類生前有不錯地位的人。
由月神牧師維護嚴格管理。
之后就是一些散亂的，個人經營的墓園了。
這些墓園距離月神圣所很遠很遠，挨著山林。
若要去祭拜，還需要走一段遠路。
這些墓地管理混亂，有時因為經營不善徹底破產導致無人看護。
許多墓主都沒有還在世的親人，連墓碑都被風沙模糊。
因此就有人打起了買賣遺骸的主意。
雖然這生意不上臺面，但利潤卻不小。
而且神奇的是，如此褻瀆尸體的行為竟然沒有被銀月衛隊剿滅。
甚至以一種半合法經營的模式長久存在著，多半是有保護傘存在。
莉莉奴要購買的遺骸，就是這種小墓地公開售賣的。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莉莉奴才不愿意來這些小墓地。
那些被月神圣所嚴格監管的高檔墓地才是她求而不得的存在。
傳奇英雄的遺骨，沒有死靈法師能拒絕。
“莉莉奴，你可要忍住，要是哪天帶著鏟子去撅英靈殿的墳頭，我可撈不了你！”
走在散亂墳頭的道路，李察特別提醒道。
“知道了。”莉莉奴隨口一句，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在心里，心猿意馬的。
順著莉莉奴說的方向，李察來到一處簡陋的木頭屋。
木頭屋內只有一個青年，他手里拿著刻刀，正擺弄幾塊字跡斑駁的墓碑，重新刻意那些模糊的文字。
見到有人來，灰白的皮膚滲出一絲血色，靦腆溫和的笑道：
“竟然有客人來，是找不到家中長輩的墓碑了么？”
“有幾塊墓碑字跡沒來得及修復，我這里有副本，你們可以找找。”
李察望著這個青年，感受到他體內柔和運轉的魔力池，想到車夫的話，猜測他就是那位分院畢業的烏斯先生。
貌似是一位死靈法師。
“我們來買遺骸。”莉莉奴躲在李察身后，目光充滿期待，小聲道。
“哦，原來是顧客。”烏斯顯然是沒想到兩個孩子會來買遺骸，先是一愣，后發覺莉莉奴的種族，大概明白。
“稍等，兩位，我去叫巴爾丹。”
烏斯從木屋后門離開，走到一處無主公墓前呼喊。
那里的墓碑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個深深的坑洞。
不一會兒，坑洞中竟然爬出一個臟兮兮的矮人。
矮人手里拿著鐵鎬，似乎是在盜墓。
聽見客人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煩躁的走進木屋。
他看也沒看李察和莉莉奴，先干一杯麥酒，丟了一本名冊，不耐煩道：
“這些都是無主遺骸，一個十五金幣，自己挑自己選。挑完趕緊走，不要逗留。”
“巴爾丹，好歹是客人，態度要好一些。”烏斯無奈于這個矮人朋友的態度，苦笑著看向李察：
“請不要生氣，他腦子有問題，最近心情也不好。坐下慢慢選，不用急。”
二人沒在意這個矮人的態度，反正矮人的脾氣一向不好，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而且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矮人，還感覺新鮮稀奇。
沒想到世界上還真有一米五不到，長寬差不多的，甚至身高和體重數值都差不多的生物。
那一臉和頭發混為一體的大胡子也確實吸睛。
只是矮人竟然會在帝國境內販賣人類遺骸，是有些奇怪了。
莉莉奴很快沉浸在遺骸名冊中，名冊上還貼心附帶的骸骨的留影像。
“這個骨質增生，不要。”
“這個骨質疏松，不要。”
“這個風濕骨病，不要。”
“斷骨次數太多，不要。”
“這個……可以，就是我看上的那個！”
莉莉奴將名冊全部翻閱完，最后盯著一個品相極佳的白骨，挪不開眼。
這具白骨生前是一位二環戰士，雖然肋骨上有不少刀痕，卻比其他的要堅固許多。
“若是有喜歡的，我們支持親自開館核驗。”烏斯笑瞇瞇的，服務態度良好。
“好，就這個。”莉莉奴先跟著烏斯去核驗了，李察留在木屋里，盯著矮人巴爾丹，友善道：
“嘿，短人大叔，我們是學生，遺骸的價格能不能便宜些，打個七折可以不？”
“短人？”本來在休息的矮人猛地跳起，雙目通紅，把木酒杯拍碎在桌上，盯著這個小鬼，咆哮道：
“你說我是短人？”
“短人不對么……”李察知道自己好像弄錯了，明明之前看的一本書，作者就很喜歡把矮人稱作短人的。
現在看來，那作者其實是在歧視矮人啊。
“該死的小鬼，我要把你寫進仇恨之書！”
短人從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被酒和油漬黃書頁的大書，一直翻到最后一頁，拿起羽毛筆后竟發現無處下筆。
李察這時候直接湊過來，超級感興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仇恨之書嗎！你竟然記滿了，太厲害了！可以給我看看嗎？”
“哦，你竟然對我們的仇恨之書有興趣？”看著小鬼竟然是一副朝圣的模樣，火氣稍減幾分。
“嗯嗯，我覺得把仇恨記下來，等來日再報是一種美德。”李察超級認真道，“什么都可以忘記，只有仇恨不能！短人大叔，能給我看看你的仇恨之書嗎？”
巴爾丹捋著胡須，感覺他是真心求閱，松口道：
“好吧，看你這小鬼這么喜歡，就破例給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