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
其余一眾學徒都哭的撕心裂肺的,沒想到平日里最跳脫的李察竟然會為了同學犧牲自己。
他們的確是被震撼到了。
“李察,我再也不和你搶學院第一變態的稱號了,你回來罷!”
“魂歸來兮~~魂歸來兮~~”
“我要把你寫進我家族譜,讓我家老登都當你兒子!”
“我……的……”
然而,伊瑟拉卻沒有忙著為李察哭喪。
她只是拿出一支筆在話本上寫寫畫畫。
莉莉奴也完全沒在乎李察的死活,只是盯著伊瑟拉的話本,皺緊可愛的眉眼。
這個冷冷淡淡的血族對絕大部分人不會產生興趣,好的壞的都沒有。
但她唯獨會對伊瑟拉產生天然的厭惡感。
因為伊瑟拉的話本上,只有密密麻麻的多個重復字節——
李察李察李察李察李察我在看著你我在看著你李察李察李察李察李察我在看著你我在看著你李察李察李察李察李察在看你在看你在看李察李察看你看你李察看你
這些字節的筆畫首尾勾連,宛若蛇類扭曲糾纏,令觀者遭受巨大的精神污染,透露說不出的驚悚感。
又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隨時要將李察吞入腹中。
莉莉奴幾乎是炸毛一般,紅瞳閃過滲人血光,掐在她脖頸:
“你在做些什么?你想吃人!”
“沒有,我什么也沒做。”伊瑟拉似乎很恐懼莉莉奴,合上話本深深藏入胸脯中,企圖躲到一旁。
但莉莉奴卻強行掰開她抗拒的臂膀,扯開外衣衣扣,要搶那本書。
正當兩個姑娘因李察陷入爭斗時,“嗡嗡嗡”的聲音從深坑外傳來。
一只巨大的多面旋轉吸血頭顱飛來。
“這是什么東西?”
“快跑!之后再給李察辦葬禮!”
眾學徒手忙腳亂的又向另一個石柱跳去,最后的尼德卻被那只吸血頭顱纏上,死死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丸辣,尼德你要死辣!”
“尼德,沒了你,帝國的房子以后誰來造啊!我們都要睡大街了!”
“不甘心,來世我要重走打灰路!”
“土建貴公子の陷落。”
突然一聲鳳鳴響徹天際,阿忒莉斯沖向飛頭怪。
又是一次【王車易位】,李察從天而降,伸出一巴掌,狠狠拍向飛頭怪。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飛頭怪濺出一攤血,竟像個氣球一樣漏氣干癟了。
“尼德,感不感動,要不要叫我一聲爺爺?族譜的事記得安排!”李察站在尼德面前,得意洋洋。
“沒有的事。”尼德臉上有個紅紅的巴掌印,但黑著臉,突然想起來李察能用兩次王車易位來著。
不過為什么只有他能用法術?
或許阿忒莉斯比較神秘吧。
“之后怎么辦?”一個學徒小聲問道。
“之后……”李察走到石柱邊緣,閉上眼,竟然像走路一樣向前抬腳。
他努力克服大腦中的那股失重感,最后竟然一步一步踏空走向攀升的石柱。
雖然視覺上在攀升,但李察明白自己一直走在平地,還踩到了小石子。
“世界,是幻覺!”
李察很酷的打一個響指,然后什么也沒發生。
然后他尷尬朝荒地方向鞠躬:
“不知名的幻術學派大法師,請您收了神通吧!”
驀的,蒼穹那滔天風暴如鏡面破碎。
深坑塌陷處道道石柱向上填補成平地,一顆毒辣辣的太陽又開始暴曬。
荒地地面,畫有許許多多歪歪扭扭的圓,赫然就是幻境中的那些石柱。
感情大家剛才一直在玩跳房子,有點丟臉。
不過這個年紀玩跳房子好像也沒什么。
學徒終于發現了荒地處看好戲的講師們,齊齊發出不滿的“哼”聲。
尼德如夢初醒,抹一把汗:“那剛才那個飛頭怪是什么?”
“蚊子。”李察指了指他的臉,那上面有一個爆漿的白環蚊。
“那你還打我一巴掌?”尼德語氣不善。
李察拉扯道:“我是后面才發現的。”
“很不錯。”果希金向學徒們走來,忽閃忽滅道:
“你們中有人察覺到了這一切是幻術,另一些人雖沒有察覺但能迅速調整心態,確實有資格專精特殊學派。”
“我是幻術講師果希金,你們之后的幻術課程講師,我對你們的表現十分滿意。”
“以后我會教導你們中的三人如何研究幻術學派,以及教導其他人如何看破幻術。”
“孩子們,這可是我花了大力氣請來的純種幻術大法師,果希金本來是不擔任講師的哦。”薇薇走來邀功道。
“玩幻術的心都臟。”安東尼奧嘀咕了一句。
部分學徒也有這個想法。
果希金聽到,也不到惱怒,輕描淡寫:“你們的水平我也大概摸清楚了,都回去吧,該醒了。”
該醒了是什么意思?
學徒們都有點困惑,只有莉莉奴和伊瑟拉面色如常。
果希金打了一個響指,這一處世界竟然又一次如鏡面寸寸開裂,最后轟然崩塌。
李察猛地驚醒,發現自己竟然還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正保持著和德拉貢聊構裝傀儡的姿勢。
四個舍友豁然起身,不可思議的對望。
“剛才的一切,都是夢?我們根本就一動也沒動?”
“可我……還在……過敏……”海爾文困惑的盯著自己起紅點點的皮膚。
“李察,你玩夠了么?”床鋪上,莉莉奴正抱著阿忒莉斯,小羊也在上面。
莉莉奴似乎全程都是清醒的。
……
“果希金,剛才具體是哪些人看破了幻術?”布洛特對學徒們的洞察能力十分關心。
在他看來,唯三看穿第二層邪神入侵劇本幻術的,只有李察,莉莉奴,伊瑟拉。
至于第一層幻境,應該沒有學徒能察覺到自己在被通知集合時就已經中招。
果希金的身體還在忽閃忽滅,想到剛才的場景,玩味道:
“理論上所有學徒都該察覺第二層幻境,這才是正常水平,但實際上只有三個,也就是李察,莉莉奴,伊瑟拉。”
薇薇也多多少少察覺到剛才孩子們其實比想象中要更遲鈍,問道:
“中途發生了什么事嗎?”
果希金已經洞察前因后果:
“那個叫伊瑟拉的小家伙,從頭到尾看穿了我的第二層幻境,但并未聲張。”
“她甚至在手里那本話本上寫寫畫畫,將自己的劇本具象,以此偷偷影響了另兩個幻術專精的學徒,緋歌和霜婭。”
“于是霜婭無意識的使用天賦靜水,壓制了學徒們思維中的靈光一現,智慧變得遲鈍低下”
“緋歌也無意識使用天賦心焰,激起學徒們的躁動,讓他們的情感變得如話本中的人物那樣豐富。”
“最終只有李察和莉莉奴不受影響,看破一切。”
“伊瑟拉啊。”鮑溫對這丫頭有印象,天天沉迷寫皇文的那個,沒想到她這么有能耐。
而且也是個脾氣古怪的小丫頭,直接把剛才的幻境當自己的劇本來演了。
果希金又說道:
“邪神入侵的第二層幻境,只是在他們周身蒙了一層霧,混淆外部感官而不涉及靈魂,小家伙們都沒問題。”
“但我沒想到的是,直接影響靈魂,呼喚他們集合的第一層幻境,竟然也被看穿了。”
直接影響靈魂的幻術,相當于對大腦進行一種操控,強迫它對身體執行某種命令。
例如海爾文意識到太陽后的過敏紅點,學徒們走路時的體力消耗,以及跳遠距離柱子時的自我設限。
若是更高階的相關幻術,甚至可以蠱惑大腦這具肉體已經死亡,從而自我凋零。
布洛特感到震驚,第一層幻境是三環法術,雖然有刻意放水但強度也不低,鮑溫來了都得迷糊一兩秒
他猜測道:“從頭到尾都看破的,還是李察,莉莉奴,伊瑟拉吧?”
果希金點頭,對那三名學徒頗為贊許:
“是的,能在幻境中使用法術,是看穿低等級幻境的標志之一。”
“伊瑟拉是在路上見到李察時看破的幻境,莉莉奴是在邪神入侵幻術后的一瞬間察覺到拼接痕跡,這兩個之后都在刻意陪著其他學徒玩鬧。”
“只有李察,我不確定,他太奇怪了。說實話,他本應當是從頭到尾不會陷入幻術,雖然事實也是如此,但只正確一半。”
“空間學徒對自身坐標何其敏感,若是意識和肉體的空間坐標產生偏移,必然能瞬間察覺。”
“但李察一開始好像真的沒有任何察覺,可他又能在我的幻境里使用法術。”
“我個人猜測,那只鳥在我施展幻境的第一時間就看破一切了。”
“但它看破幻術后,好像完全沒有告知李察,而是飛遠了。等李察提出使用法術的請求,它也很干脆的答應了,并模擬在我的幻境中。”
“那只鳥有智力,卻沒有靈魂,處于死和活之間,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幻術對它完全不起效,非常古怪。”
薇薇也感到好奇,就調用自身權限,查閱阿忒莉斯的飛行軌跡。
最后發現在第一層幻術生效的那一刻,它竟然被窗外學徒手里的薯條吸引。
丟下李察跑去搶薯條了,還扒拉人家裙子和小衣系帶。
“這……”眾講師都有些無奈,這只鳥似乎和其主人一樣頑劣。
怒山一直插不上話,這時候來了一句:“這鳥怎么這么不靠譜,會不會拖后腿?”
果希金對這只鳥越來越感興趣,搖頭道:
“不,絕不,應該是它洞察了更多,比如發現我根本沒有惡意,以及幻術無法殺死李察,所以就懶得管,吃薯條去了。”
“明明沒有靈魂,但卻有近乎于人的敏銳思維么?”
理論上這只鳥是幻術學派的大敵,但若能反向解析,必然能讓幻術研究更上一層。
薇薇有了定論:“總之,也算是三個學徒完全察覺一切,他們果然是天賦最頂級的三個,重點培養吧。”
鮑溫也有了更多興趣,回想他們的檔案,說道:
“一個死靈,一個幻術,一個空間,分別對應血肉靈魂,缸中之腦,無盡維度。”
“這三個加起來,是不是能組個專精預言學派,挑撥時間與命運的河流?”
布洛特不覺得可行:“那也得他們三個骨肉靈無縫融為一體才行,沒可能,所謂預言學派控制命運,是傳說罷。”
“可未來誰又說得準呢?”果希金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