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心鱗碎屑扎進掌心時，白隱聽見潮聲。

不是凡間海潮，是歸墟深處百萬妖靈的慟哭。

腕間噬情蠱化成的紅線纏上魚淺腳踝，另一端卻系著自己心脈——她每掙扎一分，他肋骨便生出倒刺，穿透道袍綻出森白骨翼。

“白隱！”魚淺徒手攥住骨刺，鮫人血澆上去竟騰起黑霧。

她終于看清他妖化的模樣：左眼鎏金，右眼幽藍，頸側浮出龍鱗與妖紋交錯的圖騰——正是百年前刑臺上，天君逼她指認的“叛神印”。原來他們都被設在同一棋局中。

國師殘軀在血泊中扭曲成龍骨，笑聲狠厲虛幻混著歸墟潮涌：“好侄兒，你父親當年被抽骨鎮海時……也是這般妖相！”

魚淺猛地回頭，天族太子竟稱白隱為侄兒？那龍爪尸骸間騰起的虛影，分明是白隱夢中反復出現的斷角妖龍——妖祖滄溟。

白隱的骨翼驟然暴長，鱗化的手掐住魚淺咽喉：“你也騙我？”

他指腹擦過她鎖骨下的護心鱗，那里殘留著他神魂的溫度。鮫人淚不受控地墜落，混著血水凝成冰刃，刺入他妖紋最盛的左胸，讓他隱隱作痛。

歸墟海嘯吞沒青梧鎮的前一刻，魚淺咬碎了舌下鮫珠。

這是她墮仙時藏下的保命符，能喚來東海最暴烈的潮涌。洶涌巨浪中，她拽著半妖化的白隱墜向歸墟海眼，身后追兵被水墻碾成血沫。

“白隱，你看著我！白隱！”她掰開他長出利爪的手，將最后一片護心鱗按進他心口，“百年前你用神魂替我換命，今日該我還你了！”

白隱妖瞳驟縮，海眼漩渦里浮現記憶殘像：當年刑臺上剜鱗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與他容貌相同的銀甲神君——真正的白隱，早在他誕生那日就被煉成了傀儡。

歸墟底鋪滿妖祖遺骸，魚淺青發纏在珊瑚骨上，鮫尾因妖氣侵蝕現了形。白隱的骨翼折斷在祭壇邊，妖紋隨呼吸明滅，掌心卻還護著她半截殘鱗。

她撫過他眉間天罰痕，“當年神妖大戰，天君抽你父骨，煉你為弒妖刃，又把你母親的護心鱗塞給我當聘禮?！?

懷中的傀儡木偶突然開口，傳出天君的笑聲：“好孩子，殺了這鮫妖，爹許你重歸神位。”

白隱捏碎木偶，齒間滲血：“我選的路，輪不到你來定。”

噬情蠱的紅線開始反噬，魚淺看著情絲從腳踝鉆入血脈，所過之處鱗片剝落——這才是天君真正的殺招：若白隱動情，噬情蠱便會將她煉成劫灰。

“怕嗎？”白隱突然扣住她后頸，妖化的犬齒抵在她脖子的動脈。

魚淺輕輕碰上他的額頭，唇珠劃過他臉頰，輕笑道：“夫君，我怕你下不了口。”

歸墟在此刻傾塌，他咬破她唇瓣時，妖紋漫過交握的掌心。十萬怨靈從海眼噴涌，凝成新的護心鱗，而噬情蠱在她心口綻出桃花——以情為刃者，終被情刃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