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孝心
- 死遁后,我成了瘋批反派的白月光
- 青衫濕雨煙
- 2106字
- 2025-05-19 23:12:26
“大小姐。”沈如霜突然擋在兩人之間,“王妃近日研讀醫書傷了眼,方才還錯認那位穿茜色襦裙的娘子是您呢。”
她抬手指向廊下,御史夫人裙擺上紅梅刺繡正在風雪中搖曳。
秦挽月順著望去,緊繃的肩頸漸漸放松。
她反握住蘇燼歡冰涼的手,語氣不自覺放軟:“往后少在燭火下看書,當心傷了眼睛。”
蘇燼歡乖順地垂首,指尖輕輕扯住秦挽月袖口:“嫂嫂不惱我就好。”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少女臉上,更襯得她膚若凝脂。
那雙含情目天生微彎,此刻蒙著水霧更顯清亮,櫻唇隨著話語微微翕動,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倚在秦挽月懷中。
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香,與秦挽月衣襟間的沉水香融在一處。
秦挽月望著這雙與幼時一般無二的眸子,恍惚又見著當年總愛賴在自己膝頭的小粉團子。
那時小丫頭也是這樣仰著腦袋,用軟綿綿的聲調喚她“月姐姐”。
“多大的人了還這般黏人。”她嘴上嗔怪,手指卻不由自主撫上少女面頰。
指尖觸到溫軟的肌膚,倒像是碰到新蒸的糯米糍,忍不住又掐了兩下。
蘇燼歡眉眼彎成月牙。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她頭回覺著這位冷面嫂嫂這般可親。
目光掃過秦挽月尚平坦的小腹,心頭猛地揪緊——原著里這位嫂嫂溺斃荷花池時,腹中已懷胎三月。
“前些日子請白云觀道長算過。”她湊近秦挽月耳畔,溫熱氣息拂過對方耳垂,“道長說嫂嫂今年犯水煞,尤其要當心深水處。若能避開水厄,來年定能得償所愿。”
秦挽月捻著翡翠念珠的手突然頓住。
成婚多年無子,這始終是扎在她心頭的刺。
“妹妹何時信這些怪力亂神?”蘇彩云忽地上前半步,鬢間銀蝶步搖輕顫,“大哥大嫂鶼鰈情深,子嗣不過是錦上添花。若因術士妄言生出嫌隙,反倒不美。”
蘇燼歡偏頭望去。
這位庶姐今日穿著月白繡竹紋襦裙,腰間束著青玉禁步,端的是清雅脫俗。
只是那雙秋水眸中閃過的暗芒,倒像是早春未化的薄冰。
“妹妹一片赤誠。”秦挽月突然冷笑,指尖重重叩在紫檀案幾上,“倒是你,字字句句都在說我與你大哥會因孩子生分。怎么,盼著我們離心?”
蘇彩云臉色驟白,絞著帕子的指節泛青:“彩云萬萬不敢。”
“不敢?”秦挽月拂開蘇燼歡遞來的茶盞,“我秦家女兒十二歲便跟著父兄巡營,什么魑魅魍魎沒見過?你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趁早收起來。”
滿室寂靜中,狻猊爐騰起裊裊青煙。
蘇彩云死死咬著下唇,淚珠在眼眶里打轉。
她慣會做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往日總能引得眾人憐惜。可此刻滿屋女眷都垂首盯著裙裾,竟無一人出聲幫腔。
“嫂嫂……”蘇燼歡怯生生拽了拽秦挽月衣袖。
她記得原著里這位女主庶姐,后來可是成了太子心尖寵,此刻倒真怕把人得罪狠了,將來會被報復!
秦挽月反手戳她額頭,“你呀!堂堂侯府嫡女,倒讓個庶出的騎到頭上。往日摔我玉鐲、撕你大哥字畫的氣性哪去了?”
這話說得直白,幾個年輕媳婦沒忍住用帕子掩了嘴。
蘇彩云猛地抬頭,精心描繪的遠山眉幾乎要豎起來,偏生還要強扯出笑意:“大嫂教訓的是。”
“行了。”秦挽月扶著丫鬟起身,石榴紅遍地金馬面裙掃過青磚,“都散了吧。”
臨出門又回頭瞪蘇燼歡:“明日來我院里,把《女誡》抄十遍——不長記性的丫頭。”
待眾人散去,蘇燼歡獨坐在尚有余溫的玫瑰椅上。
窗外紅梅映雪,恰如蘇彩云方才漲紅的臉。
她摩挲著腕間纏絲金鐲,忽地想起原著里某個細節:秦挽月溺亡那日,蘇彩云簪著新得的紅珊瑚步搖來請安。
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得了的關聯?
……
日頭西斜時分,侯府前廳已掛滿燈籠。
蘇燼歡隨著人流穿過垂花門,瞧見廊下堆著的壽禮匣子摞得比人還高,這才驚覺自己那幅百壽圖還壓在門房處。
“如霜…”她剛側過身,沈如霜已捧著蓋紅綢的卷軸擠進人群。
這婢女才跟了她幾天,倒比親姊妹更懂她心思。
滿堂朱紫官員突然噤了聲。
蘇燼歡不用抬眼也曉得,那些藏在恭維笑臉下的目光正黏在她脊背上。
三年前,原主出嫁前鬧的那出火燒祠堂,至今仍是京城茶余飯后的談資。
廣陵王晏無岐坐在東首太師椅上,青瓷茶盞抵著唇沿。
蒸騰的水霧里,他看見自家王妃攥著紅綢的手指節發白。
有趣,有趣!
且看她怎么開口!
“爹爹。”蘇燼歡嗓子發緊,紅綢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在地。
金絲銀線繡成的百壽圖甫一亮相,滿廳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襄平侯蘇承宗正與兵部尚書寒暄,聞言手中酒盞“當啷”砸在青石磚上。
這位沙場老將此刻竟踉蹌著后退半步,活像見了索命閻羅。
“好閨女…”他喉結滾動兩下,余光瞥見御史臺那幾個老對頭探著脖子張望,硬生生把后半句“又要折騰什么幺蛾子”咽了回去。
蘇燼歡望著父親花白胡須上的酒漬,鼻尖突然發酸。
原主記憶如潮水漫上來——十二歲那年在壽宴上放的毒蛇,十四歲藏在賀禮盒里的死老鼠,還有及笄那年裝在錦囊里的活蛤蟆。
“這是女兒親自仿繡高先生的百壽圖。”她聽見自己聲音發顫,“從前是女兒不懂事,害您操心了…”
話未說完,二公子蘇昀突然竄出來,舉著卷軸沖眾人嚷嚷:“瞧瞧這針腳!我妹子熬了七個通宵,十根手指頭都扎成篩子了!”
戶部侍郎瞇著眼湊近細看,忽然撫掌大笑:“果真是高老先生的手筆!上月犬子說有人花千金求這圖樣,原是王妃為侯爺求的!”
滿堂頓時炸開鍋。
幾個原先等著看笑話的官員面面相覷,御史中丞更是捻著胡須喃喃:“王妃這份孝心,真是難得可貴啊。”
蘇承宗此時才敢睜眼。
燭火映著金線勾勒的壽字,刺得他眼眶發燙。當年抱著他大腿要糖人的小丫頭,如今,竟學會用銀線在錦緞上繡回字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