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陸嬈的公寓

左眼的灼燒感仍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陸嬈坐在床邊手指顫抖著觸碰那已經完全變成金琥珀色的虹膜。

陸嬈坐在床邊，指尖輕觸虹膜邊緣——那里已經徹底變成了林修的金琥珀色，像一塊不屬于她的碎片，硬生生嵌進血肉。鏡中的倒影割裂成兩個世界：右眼仍是深邃的褐色屬于自己，左眼卻閃爍著不屬于她的光芒，像是某個亡者的靈魂寄居在她的眼眶里那是屬于一個死人的。

她拆開從實驗室偷帶的記憶穩定劑，針尖刺入左臂靜脈。藥液在血管中流動的感覺像無數細小的冰針。本該抑制記憶污染，卻只帶來一陣尖銳的耳鳴，耳膜深處回蕩著金屬摩擦般的噪聲。

“你也在容器里。”

林修的聲音突然在耳畔炸開，清晰得仿佛就站在她身后，陸嬈猛地轉頭，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被她掃落一地。房間里空無一人，除了她只有黑貓阿帕契蹲在窗臺。

阿帕契的尾巴輕輕擺動，金屬斷面折射著窗外霓虹燈的冷光。它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突然從窗臺一躍而下，尾巴尖掃過地板——那里浮現出一串熒光數字：TS-19-47。

“你知道些什么，對吧？”陸嬈跪在地上低聲問，手指撫過那些發光的數字。數字在她的觸碰下扭曲變形，重組成了另一個坐標——北區廢棄數據中轉站的地址

阿帕契的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腕。陸嬈注意到它的金屬尾巴根部有一個微小的接口，正閃爍著微弱的藍光。

“帶我去”她輕聲說，聲音因為連日的疲憊而嘶啞。

02:17，廢棄數據中轉站

地下管道的鐵柵欄被歲月腐蝕得千瘡百孔。

阿帕契帶她穿過地下管道，抵達一座被遺忘的舊服務器機房。潮濕的空氣中飄浮著記憶介質的腐敗甜味，像過期的蜂蜜混合著鐵銹氣息。她的靴子踩著積水里，發出黏膩的回響。

黑貓突然停下，金屬尾巴指向通風管銹蝕的銘牌——“林苑實驗室，新歷219年封存“。它用頭蹭過陸嬈的手腕傷疤，那里嵌著和林修同型號的神經接口。管道深處傳來幼貓的幻聽般的叫聲，而阿帕契的電子眼閃爍著像是數據，又像是淚水。

中轉站的主機房比她想象中要大。殘破的服務器像墓碑一樣排列著，蛛網般的電纜從天花板垂落。阿帕契跳上一臺還能運作的終端，尾巴的金屬接口插入USB端口。

終端屏幕突然亮起，雪花般噪點中，一張銀眼女人的臉逐漸清晰。

“陸嬈，47號容器。”女人的聲音由無數電子音拼接，每個音節都帶著細微的延遲，“林修給你留了禮物。”

陸嬈的指尖懸在布滿灰塵的鍵盤上方，喉嚨發緊：“你到底是誰？”

屏幕閃爍，跳出一段加密日志：

項目代號：白皇后

開發者：林修

核心指令：保護TS-19真相，直至第47號容器覺醒

“我是他最后的實驗成果。”女人的銀白眼球滲出數據流，像眼淚一樣順著臉頰滑落“也是你的保險栓。”

陸嬈注意到女人的嘴角保持著精準的15度微笑，像系統默認的表情圖標。她的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能看見皮下交錯的淡藍色血管，那些血管1的紋路竟然在不斷變化，組成一行行代碼。

“為什么是我？”陸嬈問道，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自己變色的左眼。

白皇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屏幕突然分裂十個小窗口，每個窗口都播放著不同的記憶片段。陸嬈在其中看到了林修——他站在某個實驗室里正在調試一臺巨大的機器，機器的核心是一個漂浮在液體中的大腦。

“那是……你的大腦？”陸嬈倒吸一口冷氣。

“曾經是。”白皇后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帶著林修特有的語調，“現在，我需要你看到真相。”

03:05，記憶深潛

陸嬈將神經導管刺入手腕，導管另一端連接著中轉站的主服務器。當連接建立的瞬間，世界在她眼前崩塌。

黑暗如潮水退去，她站在一片純白虛無空間中央，腳下是無數交錯的光路，每一條都延伸向不同的記憶碎片。白皇后懸浮在空中，皮膚下流動的藍血管組成動態二進制代碼。

“看仔細。”她揮手展開全息投影——

林修跪在某個寬敞的辦公室里，太陽穴插著數據針，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在昂貴的地毯上。局長站在他面前，皮鞋碾過他的手指，聲音冰冷：“你以為刪除TS-19代碼就夠了？所有容器都會繼承你的背叛。”

畫面切換：一個隱蔽的實驗室里，數百個培養艙在暗室中閃爍幽藍的光，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個赤裸的人體——全都是陸嬈的臉。

“這是什么地方”陸嬈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

“記憶清潔局的克隆工廠，你是唯一存活的原型體。”白皇后指向第47號艙，“其他克隆體都被格式化了，因為他們的聯覺能力不足。”

“你知道他為什么選擇琥珀作為載體嗎？“銀眼女人的投影突然切換成一段私密日志，畫面里年輕的林修將一枚琥珀耳釘放在孕婦的肚子上：“人類記憶會消亡，但樹脂能保存四億年前的昆蟲——就像我保存你，艾琳。“

陸嬈猛地僵住：那個孕婦隆起的腹部，隱約浮現著TS-19的注射印記。

陸嬈的左手突然數據化，變成林修布滿灼痕的手。她不受控制觸碰47號艙，艙壁浮現一行小字：

“琥珀中的火可以燒毀謊言。”

白皇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有人來了”

04:30，林修的密室

警報聲刺破靜寂。阿帕契的毛發炸開，它迅速拔出尾巴，屏幕上白皇后的影像開始扭曲。

“快走！”電子音變得斷斷續續，“通風管道……密碼是……你的生日倒數……”

阿帕契用尾巴撬開通風管蓋板，里面藏著一個防水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枚琥珀耳釘，內部封存著液態記憶介質，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金光。

當陸嬈戴上耳釘的瞬間，左眼的金瞳驟然燃燒——

記憶畫面爆炸式涌入她的意識：

她看見林修在深夜的實驗室里，將一管血紅色的液體注入某一個孩子的后頸；看見局長在秘密會議上展示TS-19的成果——數十個孩子整齊劃一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看見林修在死前最后一刻，將這段記憶提取出來，封存在這枚琥珀中……

白皇后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他選擇你，因為只有‘瑕疵品’才能看見真相。”

05:59，追獵開始

通風管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陸嬈剛爬出管道，記憶清潔局的無人機已經封鎖了整個街道。她的視網膜上跳出血色警告：

【檢測到叛逃容器，執行銷毀程序】

三架無人機同時亮起瞄準激光。阿帕契炸開背毛，金屬尾巴迸發出刺眼的藍光，發出一串高頻聲波干擾無人機。無人機在半空中搖晃，像喝醉的蜜蜂。

陸嬈趁機將耳釘用力按進左眼——

劇痛像閃電般貫穿全身，她的視野瞬間被數據流淹沒，皮膚下浮現出藍色的電路紋路。白皇后的代碼在她的血管中奔流，與她的神經系統完美融合。

無人機突然停滯在半空，系統提示音變得扭曲：

【指令覆蓋：歡迎回來，林修博士】

銀眼女人的虛影在晨光中微笑，伸手輕撫陸嬈的臉頰：“現在，你是病毒了。”

陸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躍動著藍色的地電光。她抬起頭望向記憶清潔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