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幕降臨,揚州城中燈火通明,熱鬧依舊,一紅一黑兩匹馬兒沖散人群,六臂老人騎赤兔挾少女首當其沖,林凌跨烏騅緊隨其后。但烏騅畢竟受傷,腳力不如赤兔,漸漸落后十幾丈,不多時一齊沖出揚州城南門。
陸適等三人拍馬在后緊追,在城中尚因燈火照亮,馬速分毫不減,不久出了城,黑洞洞一片,與兩位敵手距離越拉越大,黑夜中越發看不清了,只得憑聲跟去。
三人向南邊駛出一陣,轉過幾片林子,喬飛嘆道:“莫非我搶了三匹劣馬?”陸適道:“其實這神駒門的馬并不差勁,怎奈敵手是烏騅與赤兔。喬兄,你看我們這是往哪兒去了?”
喬飛四下打量一番,驚道:“一路向南,我看像是走的杭州方向,前面要經過太湖。不妙不妙,這老色鬼要回老巢,他盤踞太湖多年,神駒大寨更是機關重重,易守難攻,咱們須得提前將他攔下。”胡毅在想:“盧義呀盧義,你作惡多端,終于嫁禍給女兒,如今你知錯了嗎?”
三人聽聲辨位,加緊打馬,卻始終未能追近一步,如此又過一個時辰,突見前方一大頃湖水在月色下熠熠生輝。喬飛勒馬道:“此處便是太湖。”陸適胡毅放眼望去,只覺煙波浩渺,夐無涯岸,果然是:太湖三萬六千頃,茫茫煙水無邊際。
正躊躇時,突見岸邊兩個黑影徘徊攢動。走近一看,卻見是赤兔烏騅兩匹馬。二馬見主人趕到,奔到跟前一陣摩挲舔舐。陸適胡毅又喜又驚,陸適道:“看來這二賊怕我們聽聲追蹤,竟然棄馬步行了。”
三人左顧右盼,見岸邊靜悄悄的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只有兩條道路循湖岸岔開,一條向東,一條向西。三人一時不知走哪條路好。
胡毅對喬飛道:“喬兄,你之前到過神駒寨嗎?往東還是往西?”喬飛向四周打量一番,忽指向水泊東邊一座陡峭的山峰道:“你們看見那座山沒有?”
陸適胡毅順手望去,果見月色下一座奇峰黑黝黝的透著神秘,喬飛道:“這山叫穹窿山,又叫八門山,神駒寨就藏在山頂,我也從沒去過。事已至此,便是龍潭虎穴,咱們也得闖一闖再說。”說著就要拍馬趕去。
胡毅搖頭道:“喬兄且慢。這老人與林凌都是奸邪之人,我看未必直接進寨。為免打草驚蛇,不如我們也下馬步行,繞兩岸分頭行動,一面向東潛入山寨,一面向西打探消息,假如追尋無果,日出時分咱們在此會合,哪一路沒來會合,即是哪一路出了事。”
陸適贊道:“好主意。”喬飛亦道:“就這么辦。”三人將馬栓在湖邊柳樹上。陸適道:“喬兄毅弟,你們二人結伴向西岸尋查,我潛入寨子去。”胡毅道:“你和喬兄都有傷勢,不如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我與盧義有仇,這二賊與他也有過節,我孤身向西路去,即便遇見了,他們也未必傷我。”喬飛陸適均點頭認同。
三人就此分頭而行。陸適喬飛展開輕功向東邊行去,踏斗步在夜里的山林小徑更加游刃有余,一時搶在了喬飛身前。
不多時,二人來到穹窿山腳。只見進山又有兩個岔路口,每個岔口都布著腳印,喬飛罵道:“這老東西樣子看著粗魯,心思倒不馬虎,不愧是將門之后。陸兄弟,我們山頂上會合罷,據說山上機關重重,你一路上務必小心,如遇神駒門賊徒盤查,就地格殺勿論。”做了個捂嘴割喉的動作,示意不可泄露行蹤。說著已搶到左路,陸適矮身走右路。
陸適心道:“殺人是什么滋味?”他在九霄峰練武十幾年,殺雞殺羊倒是慣常之事,但畢竟雞羊與人無法相提并論。抬頭看了眼夜空,只見北斗七星璨璨流光,斗柄指向正東,今夜已入三月三了,香榭群雄皆已遠去,分金大會還能開成嗎?一面胡思亂想,腳步也不停,踏斗步在天星指引下左斜右轉,山路雖是崎嶇倒也不在話下。
一路上未遇敵人,行了一陣穿過一片荊棘,突見前面一大洼泉水,上面一座石橋,橋上有兩人嚴裝束結,身背弓箭,打了兩個火把,無精打采斜靠在石欄上,兩根燒火棍丟棄在地。陸適心里好笑:“你們兩個小嘍啰疏于職守要挨屁股板子的,咳,上天有好生之德,待我捉弄一下你們好了。”
陸適在草叢中學了一聲狼嚎,不怎么像,一個驚道:“誰!”另一個笑道:“是鬣狗在配對唄,還有誰。”前面那人哼了一聲,彎弓搭箭射來,陸適將箭搶在手里一動不動,作出一聲哀嚎,示意中箭死了。那兩人議論起來。
“你這該死的東西,讓你叫,讓你在我面前得意快活。”“哈哈,我說張三,你小子連狗都嫉妒,按耐不住了?”“呸,你也別裝蒜,你李四還跟我抱怨掌門上個月從杭州偷來的那十二名女子,你連根毛都沒摸著,心癢癢得很。”“算我失言,你沒見掌門剛才帶回來那個小妞,漬漬漬,這才帶勁,那十二個一比對簡直是土雞瓦犬。”“去去,你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這等貨色哪能輪到你我……”
陸適心道:“老淫賊果然歸巢了。”張三李四嘴還未合攏,陸適已欺到跟前,左右出指,分別向二人點去,不料九霄峰長于劍法輕功,點穴的功夫并不高明,李四一擊未中,驚聲尖叫,陸適補上一拳將他打暈。但聲音已在空谷中回蕩開來,只聽一聲傳一聲,山谷四面八方霎時響成一片,陸適忙過橋向山道奔去,不料山道上幾個騎士身披堅甲,縱馬持矛刺來。
陸適退回石橋邊,將小坎劍別在腰間,拾起地上燒火棍與騎士戰到一起。他不愿傷人性命,與這五騎人馬周旋了好一陣。突然,一個騎士奮力投出長矛,陸適左斜一步躲過,長矛激飛,竟將身后點了穴道的張三洞穿在地,鮮血噴灑,濺了陸適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