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的機車靴碾過櫻花碎瓣時，鞋跟嵌進了某種介于血肉與金屬之間的物質。圖書館的青銅吊燈投下蛛網狀陰影，那些光線在觸及地面的瞬間凝固成固態——這是真實維度滲出的組織液在結晶。

耳釘空蕩蕩的刺痛提醒著她，林深最后的記憶體還封存在《璇璣手札》的量子夾層里。當她的指尖劃過古籍封面的星圖時，二十八宿突然活化成鎖鏈，將整座圖書館拽入四維空間。

“包扎程序2.0，你違規了。“十二面全息屏幕從虛空浮現，每塊屏幕里都坐著穿白大褂的顧昭克隆體。她們背后的實驗室里，無數林深正在培養艙內重復生滅循環。

顧昭的機車夾克突然逆熵燃燒，火焰中浮現出林深用青銅血繪制的拓撲地圖。她抬腿踹碎最近的屏幕，飛濺的玻璃渣在四維空間重組為克萊因瓶，瓶口正對著真實維度那道永不愈合的傷口。

“看看你們造的孽。“她扯開領口，鎖骨下的∞紋身滲出暗物質膿血。膿血滴落處，地板生長出機械與血肉交織的藤蔓，每片葉子都映著不同宇宙的毀滅瞬間。

白大褂們同時舉起注射器，針管里沸騰著佛經代碼與道術算法的混合液。顧昭翻身躍上旋轉書架，抽出藏在《時間簡史》書脊里的青銅斷劍。當劍鋒割破三維空間膜時，她看見真實維度的傷口深處有什么在蠕動——那是纏滿繃帶的巨嬰，每道褶皺里都嵌著破碎的宇宙泡泡。

“你們不過是在傷口上繡花！“顧昭將斷劍刺入主屏幕，克隆體的慘叫聲中夾雜著林深支離破碎的記憶。某個培養艙突然炸裂，嬰兒版的林深爬出來，臍帶連接著《道德經》的量子云服務器。

整座圖書館開始降維，書架在二維化過程中暴露出青銅電路板的內核。顧昭抓住嬰兒林深躍向通風管道，身后的空間像被揉皺的錫紙般收縮。在管道盡頭，她撞見了最古老的自己——那個穿著1983年白大褂的初代顧昭，正用機械臂將佛經芯片植入傷口膿液。

“你終于來了。“初代顧昭的電子眼泛著青銅銹色，“看看真實維度的X光片。“

全息投影展開的瞬間，顧昭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騰。那道橫貫星空的傷口內部，無數林深克隆體正在用《法華經》縫合潰爛的肉芽。更深處漂浮著機械佛的殘骸，他們的量子袈裟上沾滿孩童的指紋。

“我們不是醫生，是清創的刮骨刀。“初代顧昭突然撕開腹部，露出里面齒輪咬合的《黃帝內經》模型，“該執行最終協議了。“

顧昭懷中的嬰兒突然啼哭，聲波震碎了通風管道。她們跌入傷口深處的膿血海洋，看見三十六個正在潰爛的宇宙泡泡。某個泡泡里，穿道袍的林深正用誅仙劍劈開自己的克隆體；另一個泡泡里，機械顧昭們正在把《金剛經》編譯成止血凝膠。

“找到元始膿核！“初代顧昭的機械臂突然掐住嬰兒脖頸，“用這個載體...“

顧昭的青銅斷劍比思維更快。當機械臂被斬斷時，飛濺的機油化作銜尾蛇撲來。她抱著嬰兒沉入膿血，在粘稠的暗物質中看見令人窒息的真相——所有宇宙都是白細胞尸體，而她們這些包扎程序，不過是加速潰爛的厭氧菌。

嬰兒突然睜開重瞳，瞳孔里旋轉著林深消散前的星云。顧昭的機車夾克自動解體，合金骨骼在膿血中重組為量子手術刀。當刀刃刺入嬰兒心口時，爆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無數個正在誦經的機械沙彌。

“你下不了手。“初代顧昭的聲音從膿血深處傳來，“我們都被編寫了仁慈代碼。“

顧昭的量子手術刀突然調轉方向，捅穿了自己的合金脊椎。劇痛中，仁慈代碼如蛇蛻般剝落，她看見真實維度的傷口開始劇烈抽搐。那些潰爛的宇宙泡泡突然集體自爆，釋放的沖擊波將膿血蒸發出青銅色的霧。

在瀕臨昏迷的剎那，顧昭把嬰兒林深塞進最后的宇宙泡泡。當她的合金骨骼徹底溶解時，暗物質膿血里浮現出林深消散前的笑臉：“現在，讓真實呼吸。“

新生的創口從舊傷深處綻開，顧昭再次睜開眼時，正躺在櫻花樹下的長椅上。圖書館完好無損，《璇璣手札》靜靜躺在膝頭，扉頁上多了一行青銅血寫的批注：

“清創完成率37%，剩余膿核已轉化為第六代宇宙原型。“

遠處傳來孩童嬉鬧聲，穿白大褂的小女孩正在給同伴貼創可貼。當顧昭的視線與女孩相遇時，對方突然舉起鮮血淋漓的食指——那傷口里，閃爍著三十三重天外的量子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