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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井微光

下水道的黑暗像實體般擠壓著陳默的胸腔。

手機電量只剩下了17%,微光照出隧道墻壁上那盤曲的銹紅色管道,凝結的水珠偶爾滴落,在寂靜中發出炸彈爆炸般的巨響。

“小雨...還能聽見我嗎?”

陳默壓低聲音,喉間的血腥味讓他想起劉志那雙非人類的黑色眼睛。

“別出聲!”

林小雨的急促呼吸聲通過聽筒傳來,帶著奇怪的混響,“有三個掠奪者正在你頭頂的街道搜索...他們思維里全是殺戮的畫面...”

陳默貼緊潮濕的墻壁。上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接著是某種金屬器械拖過地面的刺耳聲響。

一滴汗順著他的眉骨滑落,在下巴上懸停片刻,最終砸碎在手機屏幕上。

“小心,其中一個人能感知震動,”林小雨的語速忽然加快,“默默,把手機調成靜音,趕快!”

陳默手指發抖,緊張地滑過屏幕。

然而,就在靜音圖標亮起的瞬間,手機卻忽然震動起來——是張美玲的來電。

陳默慌忙死死按住電源鍵,直至屏幕熄滅,一顆心臟緊張的在肋骨下瘋狂沖撞。

忽然,上方的腳步聲停住了。

“下面有東西。”

一個沙啞的男聲穿透了井蓋縫隙。

陳默的瞳孔驟然擴張到了極限。

一回頭,他看見身旁的維修梯上掛著一柄厚重的鐵鏟,鏟刃的邊緣閃耀著晦暗的光。

五年前大學軍訓時,教官說人在絕境中能爆發出十倍的力量——現在他暗暗祈禱那是真的。

忽然,井蓋被掀開,剎那間,陳默掄起鐵鏟向上捅去。

金屬碰撞的震蕩順著臂骨直達牙根,黑暗中爆發出非人的嚎叫。溫熱的液體暴雨般淋下,帶著銅銹味和脂肪的滑膩。

“老趙!”

“下面有個雜種!”

“趕快,別讓他跑了!”

第二個人影正要跳下來,突然卻像木偶般僵住,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井口。

剩下的掠奪者隨即發出見鬼般的尖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漸漸倉皇遠去。

與此同時,陳默的手機屏幕自動亮起,顯示出林小雨發來的信息:快走!西側三百米有個分流站,我能“看”到那里暫時安全。

陳默收起手機,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鐵鏟也成了臨時拐杖。

隧道逐漸變窄,頂部管道垂下蛛網般的電線。

某個瞬間,他恍然聽到了藍光人影的耳語,但緊張四顧之下,卻只有望不到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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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流站是個圓形空間,六條管道像動脈分支般延伸向不同方向。中央控制臺早已銹蝕,但墻上的應急燈還亮著,投下病態的綠色光暈。

陳默癱坐在角落里,發現自己的血不是紅色——在綠光下呈現出詭異的墨黑。

忽然,手機震動。

林小雨發來定位:我離你1.2公里,正在通過醫院的地下物資通道過來。別睡,保持清醒!

陳默用鐵鏟割下襯衫下擺,草草包扎手掌的傷口。疼痛讓他保持清醒,但失血帶來的寒冷仍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

他想起大學時看過的一部喪尸片,此刻自己就像躲在避難所的幸存者,只是外面的怪物更聰明、更殘忍。

三小時十七分鐘后,排水管傳來窸窣聲。

陳默舉起鐵鏟,然后就看見一只蒼白的手推開鐵柵欄。

林小雨像幽靈般鉆出來,白大褂成了碎布條,左頰有道結痂的劃痕。她懷里抱著醫療包,右耳戴著個可笑的粉色兔子耳釘——那是陳默去年在地攤上買的生日禮物。

“你流血了。”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陳默想說很多——關于辦公室的暴亂,關于藍光人影,關于自己可能是某個實驗的“候選者”。但最終他只是張開雙臂,林小雨撞進他懷里的沖擊力讓兩人一起倒在地上。她身上有消毒水味和血腥味,頭發里還夾著玻璃渣,但心跳聲真實得讓人想哭。

“醫院完了,”林小雨的聲音悶在他肩窩里,“有個病人能讓金屬液化...整棟外科樓像蠟燭一樣融化了...”她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我聽見了四百多人死前的思維...”

她露出滿臉的痛苦,恐慌的抽搐著。

陳默輕撫過她的后背,像安撫受驚的貓。林小雨的讀心能力在災難中成了雙刃劍——她能預知危險,卻不得不接收所有瀕死者的恐懼。

醫療包里還有半瓶酒精和縫合線。林小雨處理傷口時眉頭都沒皺一下,但當她碰到陳默肋骨處的淤青時,他卻聽見她牙齒打顫的聲音。

“不是你的錯。”陳默捏了捏她冰涼的手指。

林小雨突然抬起頭,瞳孔在綠光下收縮成針尖:“有人來了...不是掠奪者...更...更可怕的東西...”

控制臺的鐵門被暴力撞開。站在門口的男人穿著染血的實驗室白大褂,金絲眼鏡歪在一邊。他左手提著汽油桶,右手——如果那團蠕動肉塊能稱為手的話——正滴落著某種熒光黏液。

“啊哈,”男人的聲音干裂,好像用砂紙打磨過聲帶,“兩只小老鼠。”

林小雨瞬間僵在原地:“他是生物實驗室的齊教授...他的異能是重組有機物質...把護士長變成了...變成了...”

陳默挺身擋在她前面,默默把鐵鏟橫在了胸前。

齊教授歪頭打量他們,這個動作讓他眼鏡滑落,露出沒有睫毛的眼瞼——那上面布滿了一縮一張、仿佛正在呼吸的微小氣孔。

“你們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嗎?”

齊教授向前一步,黏液滴在地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小子,你知道大過濾理論嗎?高等文明用災難篩選物種...而今天就是人類的過濾日...”

他舉起那團肉塊,某種孢子般的粉末開始在空中飄散。

陳默感到鼻腔刺痛,視線邊緣出現團團彩色光斑。

林小雨突然掐住他的手臂:“呼吸放緩!他在釋放神經毒素!”

“哈哈…”

齊教授大笑起來,嘴角撕裂到耳根:“聰明的小姑娘。可惜你們注定要成為新世界的養料——”

忽然,應急燈爆裂。

在黑暗降臨前的瞬間,陳默看到齊教授身后浮現出那個神秘的藍光人影。

他只是輕輕揮了揮手,齊教授就像被無形巨拳擊中,嘭的一聲撞在了墻壁上,脊椎折斷的脆響,在密閉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黑暗持續了整整十秒。

當備用電源啟動時,齊教授已經變成了一具扭曲的雕塑,閃耀著熒光的黏液正從他七竅中緩緩流出。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確信自己聽見藍光人影說了什么,但那聲音就像包裹著無數雜音一般,無法理解。

“你看見了嗎?”他看向林小雨,啞聲問道。

林小雨面色慘白,顯然還沒有從面前的慘狀中回過神來:“看見什么?”

陳默悄悄咽下了疑問,轉而檢查起齊教授留下的物資。

汽油桶是滿的,口袋里還有能量棒和手電筒。最珍貴的是那張皺巴巴的地下管網圖——上面用紅筆標出了通往城郊凈水廠的路線。

“凈水廠...”林小雨的手指劃過圖紙,“地下有深層過濾井,深度超過防空洞標準...如果真有什么大過濾...”

她沒說完,但陳默已經懂了。兩人沉默地收拾物資,把醫療用品和食物塞進背包。

臨走前,陳默鬼使神差地掰開齊教授僵直的手指——只見他掌心中攥著一張紙,上面畫著一個和藍光人影幾乎完全一樣的輪廓。

“他到底還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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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像巨獸的腸道般蜿蜒曲折。有時他們必須爬過狹窄的檢修通道,有時要涉過及膝的污水。

林小雨的讀心能力成了雷達,幾次帶他們避開巡邏的掠奪者。

陳默注意到她的鼻血越流越頻繁,每次使用能力后都像跑了馬拉松般虛脫。

“別勉強,”他在某個岔路口按住她肩膀,“我們可以等他們走遠。”

林小雨搖頭,睫毛上掛著汗珠:“不只是掠奪者...我聽見更多...五公里外有人在尖叫'導彈'...更遠處好像還有蘑菇云升起...”

陳默的血液瞬間凍結。

他想起齊教授說的“大過濾”,想起藍光人影展示的燃燒星球畫面。地圖顯示距離凈水廠還有四公里,而林小雨的狀態越來越差。

“我背你。”

“你的肋骨——”

“我背你。”

林小雨最終妥協了,手臂環住他的脖子,輕得像羽毛一樣。

陳默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恐懼是最好的止痛劑。

隧道開始輕微震動,細碎的水泥塊從頂部掉落。某個瞬間,他好像聽見了遠方傳來的悶雷般的轟鳴。

五小時十二分鐘之后,他們終于撬開了凈水廠的應急出口。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呆立當場——夜空被染成了橙紅色,遠處市中心方向,三朵蘑菇云正緩緩升起。沖擊波掀起的塵埃形成千米高的海嘯,吞噬著沿途的一切建筑。沒有警報,沒有防空導彈,只有末日般寂靜的閃光。

“核彈...”林小雨的指甲下意識的陷入了陳默的肩膀,“至少六顆...當量都在百萬噸級以上...”

陳默的視網膜上殘留著閃光造成的盲斑。他機械地拖著林小雨向廠區深處跑去,耳邊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凈水廠里空無一人,但主控室的屏幕上還閃爍著操作界面——最后的值班員走得太匆忙,甚至沒關電腦。

“深層過濾井...”陳默喘著氣搜索系統,“這里!B區地下90米,用于極端污染情況下的封閉式水循環!”

他們撞開安全門時,第一波沖擊波已經抵達了廠區。

玻璃全部爆裂,地面像海浪般起伏。陳默拽著林小雨滾下樓梯,她的白大褂被鋼筋扯掉半幅,露出里面的貼身衣物。

第二波沖擊波接踵而至,整個世界在傾斜、旋轉…

過濾井入口是扇鉛灰色的厚重金屬門,密碼面板還在運作。林小雨撲向控制臺,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員工卡!找員工卡!”

陳默一腳踹開儲物柜,隨即各種證件像雪片般飛出。

當第三波沖擊波掀翻屋頂時,他終于找到一張印著“B區授權”的磁卡。

陳默狂奔刷卡,防爆門發出氣壓釋放的嘶鳴,緩緩開啟了一道三十厘米寬的縫隙。

他們已不能再等待,慌忙側身擠了進去。

剎那間,整個廠區建筑就像脆弱的積木一般,轟然坍塌。

某種熾熱的金屬梁砸在陳默小腿上,他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但疼痛延遲了幾秒才傳到他的大腦。

林小雨尖叫著把他拖進了通道,用盡全力拉上了密封門。自動鎖扣響起一連串的“咔嗒”聲,終于與外界徹底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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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絕對的黑暗。

然后是自動應急燈逐級亮起,照亮這個直徑不足三米的圓柱形空間。

陳默的視線模糊了,僅能勉強看清四周——這里像個高科技的水井,中央是深不見底的過濾池,環繞著金屬網格走道。

空氣循環系統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墻上的電子屏不知何時已經啟動,上面顯示著:緊急模式啟動。

林小雨把他拖到角落,醫療包里的繃帶已經所剩無幾。她拆下金屬走道上的扶手當夾板,動作專業得不像實習生。

陳默想開玩笑說一句“不愧是未來的林主任”,但他張了張嘴,只吐出一口血沫。

“別死,”林小雨的聲音支離破碎,淚水砸在他臉上,“你他媽的不準死...”

陳默想擦她的眼淚,但手抬到一半就失去了知覺。

最后的意識里,他聽見防爆門外傳來某種撞擊聲——不是爆炸,更像是無數指甲在抓撓著金屬門板。

然后很快,一切歸于寂靜,只剩下林小雨背誦醫學口訣的顫抖聲音,和循環系統單調的電子音:

空氣過濾中...輻射值超標...建議等待72小時...

不知過了多久,陳默在尖銳的疼痛中醒來。他的左腿像被烙鐵灼燒,嘴里還有止血棉的苦味。

林小雨蜷縮在旁邊,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眼瞼下掛著干涸的血跡——這是過度使用能力的后遺癥。

電子屏顯示他們已經在地下待了18小時。外界輻射值仍處于致死水平,但好在空氣和水源還算安全。

陳默小心地摸到墻上的通訊終端,嘗試接收任何外部信號。

靜電噪音持續了五分鐘,然后突然跳出一個男聲:

“...這里是第七避難所...任何幸存者請前往地下軍事基地...重復...人類文明進入緊急狀態...”

片刻,信號又斷了。

陳默調出凈水廠的監控畫面——外部攝像頭全部損毀,但廠區入口的還能工作。

畫面里的世界讓他胃部痙攣:天空是渾濁的橙黃色,建筑物像被巨人踩過的餅干,遠處城市方向仍然冒著滾滾濃煙。沒有活物,沒有飛鳥,只有隨風飄舞的灰燼。

最恐怖的一些影子狀的東西,它們在監控畫面邊緣游蕩。不是人類,不是動物,而是某種扭曲的、不符合物理結構的黑影。它們時而分裂時而聚合,像有生命的石油。某個瞬間,一個影子突然轉向攝像頭,陳默分明看到它的“臉部”浮現出與人臉相同的輪廓。

“別看...”林小雨不知何時醒了,冰涼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那些東西...是...負能量...”

陳默關掉監控,轉身抱住她。

林小雨的體溫低得不正常,應該是讀心能力在核爆時超負荷運作導致。

他翻出最后一條能量棒,掰成了兩半。

“人類死亡超過九成了,”林小雨機械地咀嚼著,“我能感覺到...思維的聲音變得好稀疏...就像熄燈的宿舍樓...”

陳默想起父母——他們住在三百公里外的海濱小城。核爆時那里會怎樣?會被海嘯吞噬,還是被沖擊波夷平?他不敢問林小雨是否“聽”到過他們的思維。

“全世界的政府都不存在了,”林小雨靠在他沒受傷的那側肩膀上,“最后一條廣播說...說所有國家領導人都在日內瓦開會...那里現在是個兩百米深的玻璃坑...”

陳默忽然想起藍光人影展示的畫面:燃燒的星球,跪拜的人群,候選者0000000001。

他摸到口袋里齊教授留下的符號------那張紙現在像烙鐵般滾燙。

“我們會活下去,”他吻了吻林小雨沾滿灰的頭發,“然后找出這一切的真相…”

林小雨突然抬頭,瞳孔在昏暗燈光下放大:“默默...你的血...”

陳默低頭,看見包扎小腿的繃帶上滲出淡藍色的熒光。不是幻覺,不是反射——他的血真的在發光,而且隨著某種規律明滅,像是搖曳的燈,更像是某種加密信號。

忽然,防爆門傳來一陣撞擊聲。比之前更猛烈,更急促。金屬凹陷處開始泛紅發熱,就像被無形火焰灼燒。

林小雨驚恐地后退,陳默卻感到某種詭異的熟悉感——那節奏,那頻率,仿佛在呼應著他血液的脈動。

電子屏忽然閃爍起來,顯示出一行本不該存在的文字:

候選者0000000001,第一階段測試通過。準備迎接新世界。

當防爆門熔化的金屬液滴落在地面上時,陳默好像又聽到了藍光人影那句含混不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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