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聊的玩笑，就不用開了吧？雪帝。”霍雨浩面不改色，微笑著看向面前的雪帝。

沒能得到想要反應的雪帝嘖了一聲，恢復了常態的冷傲模樣，手中一盞冰杯顯現，對著霍雨浩伸出：“真無趣，明明先前害羞的樣子多可愛。”

好吧可能只有臉上恢復了冷傲的模樣。

“我是不理解你們總喜歡調戲我有什么好玩的……”霍雨浩無奈地伸出手，刺骨的冰液從指尖滑落，給雪帝倒了滿滿一杯，“而且你們還掛著深度精神共享，我想不看到你的想法也很難，有了預防的話，當然就沒有所謂了。”

此冰液是針對雪帝所調劑的天材地寶，經過億萬個伊萊克斯的思維陣列所計算，能夠被雪帝完美吸收無逸散與殘留（大概，不過就算有逸散也只是被霍雨浩重新回收罷了），輕而易舉地將雪帝一路推上九十九萬年的年限，至于百萬年的最后一步，雪帝肯定是要自己走過。

“我可不信你有預防的話會這么輕描淡寫，你的性格就不是這樣的。”雪帝將裝滿冰液的冰杯放到嘴邊，啜飲了一口，與她記憶中最喜歡的雪蓮滋味一模一樣，然后跟周圍三個一切，默默地將深度精神共享切換到了淺度狀態，“哥哥你能說清楚嗎？”

“這個嘛……其實很簡單。”給一旁的冰帝也倒了一杯針對性的冰液后，霍雨浩抬手，一片“海洋”浮現在眼下三魂獸一人面前，他們看得很清楚，這片海洋并非是實質性的存在，而是以海洋姿態呈現的——知覺之海。

“原來如此，”伊萊克斯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雨浩你原先就是通過知覺之海正式確認的預備星主身份，現如今正式成就星主，知覺之海的一切也自然被你接管。”

“知覺之海中儲存著從母星誕生之初至今，所有生靈的意識與記憶的備份，并且實時更新……”天夢緊隨其后，他在精神之海中也不是光吃喝玩樂的，多少還是學了一點有用的知識，有些得意地展示自己的優點，看向冰帝希望對方能夠注意到自己。

“也就是說，如果只是在母星上的話，哥哥算得上全知全能？”雪帝明白了過來，如果說知覺之海已經被霍雨浩完全掌握，即便她不進入深度精神共享，她的所思所想都會通過知覺之海被霍雨浩得知。斗羅精神體本身就以計算模擬見長，成就星主冠冕之后，都能夠模擬億萬個伊萊克斯作為思維陣列進行計算，那模擬一個“雪帝”又有什么難的呢？再通過這個模擬出來的雪帝，得知會讓她這個真雪帝掃興的答案，那也不難啊。

“不對，這不是還有伊老嗎？他不在知覺之海中啊，之前記憶里不是被母星意志拍出來了嗎？那他應該也算是無法被雪兒哥哥全知的吧？”冰帝想到了深度精神共享中的一部分記憶，看向一旁的灰衣老者。

“……老夫從很早之前就是深度精神共享中的一員了，加上儀式中被添加到了星主冠冕的數據里，老夫如今也是斗羅星的一員了。”冰帝“純真”的發問喚醒了伊萊克斯一點PTSD——被一群新生兒追著問蠢萌與弱智吧問題的幾個月刑期，被灰袍遮住了看不見表情，低氣壓就已經嚇得冰帝將身子蜷縮到了雪帝身后。

“所以最后還是全知全能啊。”天夢見冰帝被嚇到了，出來蓋棺定論。

“雖然說法有些夸張，但事實是這樣的。”霍雨浩收起了這份海洋的光景，在沙發上坐下，“就現在而言，我甚至可以模擬出萬年前的三神，解析他們的神力，為你們制定一份信仰成神的完美計劃書。”

“不過……”

目光掃過眼下四位，無一例外都不打算要這份東西。

“呵呵，雨浩，不要給一個退休的老家伙找麻煩好嗎，就算要幫我，那也應該是幫我把那個思維陣列的名字起好一點，億萬個伊萊克斯思維陣列，聽起來很奇怪啊！”

“我覺得挺好的，不如就叫摘星人思維陣……哎呀！”

“雪兒哥哥不是已經把天劫什么的都移除了嗎？我更想試試看憑借我自己的力量能走到什么程度！”

“我也是，只能把自己封在一個地方的神祇對哥哥跟母星來說沒有任何用吧，我想為母星走出一條更好的出路。”

“所以，就像你們都不需要這些舊東西一樣，這種全知全能對我來說還是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僅限于從古至今有的東西，我是全知全能的，而全新的東西即便我有億呃……伊老陣列進行思考，也不是一躍而蹴的。”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與怒視之后，霍雨浩晃了晃手指，表達了全知全能的局限性，“剛剛完成對母星全體的自檢之后，現在有一個壞消息，跟一個好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哥哥你不是網文作家，不需要吊胃口。”一手風雪將要發聲的天夢與冰帝給暫時凍住，雪帝坐在了霍雨浩身邊繼續啜飲冰液。

“那就先說好消息吧，經過知覺之海中數據的檢測，以及某位魂獸共主無私奉獻的實驗數據，斗羅神界的神力品質確實稍微高一點，實際上也沒高出太多，無論是堆量還是將力量向神力的層次演變，我光憑量級就能把所謂的神王碾過去，如果動用整個母星的力量，至少能碾個……幾百個？”

冰屋中浮現了四股層次極高的力量，熾熱的、邪惡的、流動的、血腥的，無疑就是萬年前三神之戰的四股神力。

當神力浮現時，神界中樞本應該敏銳地捕捉到神力氣息然后發出警報，但很可惜，霍雨浩自然想到了這點，將神力氣息死死封在冰屋之中。

“那這不是代表，我們只需要把雨浩媽媽的靈魂救下來，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走向結局了？！”天夢眼睛一亮，冰帝也是覺得有幾分歡喜，有幾分想開香檳的意思，但扭頭看去，就看見臉色難看的雪帝與伊萊克斯。

“呵呵，沒錯，壞消息很糟糕。”

能跟這種好消息并列的壞消息，又能是什么呢？霍雨浩臉上帶著幾分釋然的苦笑。

“戴冠式的時候，母星無法收束祂的活躍化，我們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被神界所注視了。”

何等的糟糕。

何等的驚悚。

天夢與冰帝都想勸誡霍雨浩，要不就放棄吧，放棄救下母親，當她早早地死去了不好嗎？

可是不行，眼前這個霍雨浩不是穿越者，他只是有著穿越者記憶的霍雨浩，讓他放棄母親，不就相當于放棄仇恨與自我一樣，否定他的整個人生嗎？

你看他這個笑容多苦……

“呃？是我看錯了嗎？怎么雪兒哥哥笑得這么釋然？”

冰帝與天夢講著悄悄話，天夢也很是贊同地點點頭，表示他的冰冰沒有看錯。

“雨浩？”

伊萊克斯看得也很清楚，霍雨浩此時的笑容苦澀，但卻無比的釋然，仿佛已經放下了什么重擔一樣。

“伊老。”

“我已經決定好了，我……要為自己而活。”

釋然的話語帶著苦澀與輕快，如同驚雷一般在冰屋中炸響，讓伊萊克斯與天夢都傻眼了，他們與霍雨浩相伴最久，原著也在阿花的記憶中翻看的最多，包括各種同人也是。他們理所應當地最能理解霍雨浩，明白霍雨浩那股可怕的執念，完全沒能想到此時能說出這樣的話。

出乎意料的，比起他們兩個，情緒最激動的反而是雪帝。

“可那是你的母親啊！哥哥！”雪帝難以置信地看著霍雨浩，她可是看過的，在那悲苦的記憶中，包裹著霍雨浩的愛與霍雨浩心底珍藏的愛，即便是她都為之動容，想要去理解人類的情與愛。

這是她從未體驗過之物，從未見過的事物，如同一面明鏡，照射出了她乏味而空洞的一生。

“雪帝，只是你見的太少了啊，像我這樣的愛在人世間存在太多太多了，比霍云兒更加稱職的父母之愛，也有著太多太多了。”霍雨浩輕聲地說著，卻是讓雪帝心中的那面明鏡一點一點碎開。

“怎么會……那明明……”

“你只是看了我的記憶吧，我公開的那一部分記憶，對情感與愛才有了那么多……不太實際的想法。”霍雨浩嘆了口氣，新的記憶在星主冠冕中公開，那份一直被他躲藏的，更加真實的感情與記憶，“去看看吧，雪帝，去看看伊老的，去看看本體宗他們的，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比感情更虛假的，也沒有什么感情更真摯的了。”

“……我，無法理解。”

人類是貪婪的生物，他們會對可以擁有的一切伸出手，想要獲取一切，明白一切，了解一切，為此去騙、去偷、去搶，去做出一切可為與不可為之事。

獸不是。

它們只想要已知的，安穩的，即便追求更多，那往往也是不知實際的，不懂背后一切的，只是想要去做。

雪帝即便再怎么像人，雪帝也依然從未作為人活過一次。

那天她看見了感情，就認為感情是好的，便追求感情，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她可以理解直觀的愛與恨，但無法理解，被包裝給一個人的，原本屬于另一個人的愛。

虛假的，真實的，錯誤的，悖論的。

破碎的鏡面倒映出更多的自我，使得雪帝對自己也開始發出詰問。

她對霍雨浩的感情，真的是感情嗎？

她對冰帝的感情，又該是何種姿態？

霍雨浩與冰帝對她的感情，她是否該這般回應？

仿佛發現了世界的謬誤，又或者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無法理解啊，霍雨浩。”

“請告訴我……星主。”

站立于天地之外的天地精靈，就此走進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