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四月，黃河北岸！

數萬京營旌旗獵獵，鐵甲映日。兵部尚書陳新甲勒馬高崗，遠眺南岸。

大軍自大名府南下后，同闖賊接連交鋒數次，明軍七戰七捷，先后收復了延津、封丘、陽武等地，可謂氣勢如虹！

“看來成國公平日里練兵有方?。　?

面對陳新甲的恭維，朱純臣趕緊說道：“陳本兵指揮若定，闖賊自然是望風而逃！”

就連朱純臣也沒想到自己麾下的“老弱病殘”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績？

足足擊潰了兩萬多闖賊！

朱純臣自然清楚京營是啥戰力，不過從未領兵出征的他只當是賊寇的戰力更弱！

“啟稟督師、成國公！潞王以陛下不允許藩王募兵為由，說是無兵可派，并且拒絕向大軍提供糧草！”

聽到這里，陳新甲不禁有些埋怨起崇禎皇帝。

若是當初陛下同意藩王組建三護衛，他便可調動各路藩王的大軍，何至于如今孤軍作戰？

不過好在自己從京師南下前就已經下令開封四周的明軍向開封合圍。

“其他各路大軍進展如何了？”

總兵唐通有些無奈的說道：“監軍高起潛同總兵陳永福受阻于虎牢關，山東總兵劉清澤囤兵歸德府，鳳陽總督朱大典止步鹿邑，目前只有我軍距離開封城最近！”

此時陳新甲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勒令各路明軍合圍開封，結果不是受阻關隘，就是止步不前；原本的四路合擊變成了自己孤軍深入！

尤其是高起潛這一路，距離開封不足200里，卻遲遲沒有進展！

“開封城的情況怎么樣？”

“當初闖賊用炸藥炸塌了開封城墻才攻入城中，賊寇只是用一些石塊堵住了缺口，此處并不堅固。此外賊寇有南撤的跡象，開封城中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資以及兵馬向許州運輸！”

一旁的朱純臣說道：“陛下令我等限期一月收復開封，如今我軍士氣正盛，加之賊寇并未完全修復開封城墻，應當立即渡河！”

陳新甲撫須大笑：“天賜良機！傳令——全軍渡河，直取開封！”

晨霧未散，神機營的炮手們已經準備就緒。二十門佛郎機炮在河堤上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南岸那片朦朧的營寨，闖軍的旌旗正在霧中若隱若現。

“裝子銃！”炮營把總一聲令下，士兵們將預裝火藥的子銃塞入母銃后膛。鐵器碰撞聲里，火把點燃引線，青煙扭曲著爬向炮身。

“放！”

剎那間，大地震顫。炮口噴出的烈焰撕碎霧氣，鉛彈裹著死亡的尖嘯撲向南岸。

渡口的瞭望塔被攔腰斬斷，原木炸裂的碎屑如雨紛飛。塔上值守的闖軍哨兵尚未落地，已被氣浪掀進滔滔黃河。

對岸的闖軍根本來不及反應。

劉宗敏的中軍帳被一枚十斤鉛彈直接命中，帥旗連同半截帳柱飛上十丈高空。

隨著神機營的不斷炮擊，南岸闖軍布置在渡口的營寨瞬間火光沖天。

陳新甲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隨后大軍乘著臨時征調的民船，緩緩駛向南岸。

士兵們擁擠在搖搖晃晃的小舟上，冰冷的河水濺濕了他們的衣甲；戰馬在船上不安地嘶鳴，騎兵們緊握韁繩，生怕坐騎受驚跳河。

不過由于渡船的數量十分有限，明軍一次只能渡三千人過河。

第一批明軍剛剛踏上南岸松軟的灘涂，還未來得及列陣，突然——“轟?。?！”

一聲炮響劃破晨霧，緊接著，箭矢火銃如暴雨般從岸邊的蘆葦蕩中傾瀉而下！

五軍營的士卒尚未站穩，便被射倒一片，鮮血染紅了河灘。

神樞營的戰馬受驚，在狹窄的灘頭上橫沖直撞，反而沖亂了己方陣型。

“有埋伏！列陣！列陣！”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呼喊，但混亂中根本無人聽令。

劉宗敏率領精銳騎兵從側翼殺出，鐵蹄踐踏著混亂的明軍。

李過的步兵手持長矛，如墻推進，將剛登陸的明軍幾乎逼回河中。

“可惡的闖賊！”

陳新甲拔出佩劍，高喊道：“傳令神機營，繼續向南岸開炮！”

聽到命令后，火炮手直接愣住了，質問道：“對岸還有自己的兄弟?。俊?

朱純臣直接揮刀砍殺了提出質疑的火炮手！

怒吼道：“再有遲疑者，定斬不赦！”

最終神機營的火炮手，還是點燃了火炮的引信！

很快南岸廝殺的雙方士兵均遭到了炮火的襲擊。

距離渡口不遠處的高坡上，李自成等人正在看著發生的一切！

牛金星怒罵道：“明軍可真是喪心病狂，居然連自己人也打！”

“我們出擊的還是早了一些，不然陳新甲肯定會投鼠忌器的！”

李自成則是搖了搖頭：“若是一下子損失太大，明軍主力很可能就龜縮在黃河北岸不敢南下了，我們之前用來誘敵的兩萬流民可就白白犧牲了！”

“傳令，撤退！”

見到闖軍退卻，黃河兩岸的明軍爆發出了勝利的歡呼聲！

晨霧混著硝煙，在焦黑的河灘上彌漫。陳新甲踩著浸透血水的泥沙走下渡船，靴底碾過一片破碎的甲胄——那鐵片下還壓著半截年輕士卒的手臂，指節仍死死攥著卷刃的腰刀。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蹲下身，扯下猩紅披風蓋住那殘肢。披風上金線繡的獅子補子，此刻正趴在一灘腦漿上，被晨風吹得微微顫動。

成國公朱純臣跟過來，玉佩在鑲金腰帶下叮當作響：“陳本兵何出此言？若非您當機立斷，登陸的兄弟們早全軍覆沒了！”

“開封已經城近在咫尺，趁著闖賊新敗，士氣低迷我們得抓緊攻城?。　?

柳園口渡距離開封城只有20里路，僅僅半天之后，明軍就出現在了開封城外！

看到當初那段被闖賊炸塌的城墻并沒有被很好的修復，只是胡亂堆砌了一些巨石后，陳新甲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賊寇不善筑城，開封彈指可破！”

數十門重炮噴出火舌，鉛彈撕裂晨霧，狠狠砸在早已殘破的西城墻上。夯土混合著磚石炸開，一段女墻轟然倒塌，揚起遮天蔽日的煙塵。

隨著一聲前所未有的巨響，開封城西南角的整段城墻如沙塔般坍塌。坍塌的夯土掩埋了數十名躲閃不及的守軍，只露出幾截掙扎的手臂。煙塵尚未散盡，明軍的戰鼓已震天響起。

五軍營的步卒如潮水般涌向缺口，刀盾碰撞聲令人牙酸......

當太陽落山之際，陳新甲的帥旗已插上開封府衙。陳新甲踩著滿地的碎磚石走進城門，靴底黏著不知是誰的半片耳朵。

“報督師，闖賊主力已經撤走，城中僅有千余老弱堅守！”

盡管奪取的僅僅只是一座空城，陳新甲還是興奮的向京師送去了明軍重創闖賊，一舉收復開封的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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