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七年
公元1688年1月，孝莊文皇后（太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薨逝。
窗外的雪簌簌落著，殿內燭火被穿堂風撲得忽明忽暗。康熙半倚在紫檀案前，指尖摩挲著一串褪色的菩提佛珠
【康熙】：這是祖母臨終前攥在手里的最后一樣東西。
（梁九功垂手立在陰影里，聽著皇帝壓抑的喘息聲，終究沒忍住抬了頭）
【康熙】：（喉頭滾動，聲音沙?。┝壕殴?，朕今日…翻了十三遍《圣祖訓》。
【梁九功】：（躬身遞上一盞溫茶）萬歲爺，子時三刻了，您該歇…
【康熙】：（突然攥緊佛珠，珠串迸裂聲驚得梁九功一顫）歇？朕八歲那年出痘，她抱著朕在順貞門跪了一宿！如今這龍椅燙得朕脊梁骨疼，她倒能歇了！
（梁九功膝蓋砸在冰冷的金磚上，卻見一滴水漬暈開了案頭未干的朱批。那攤紅墨里浮著半句“孫兒玄燁叩請祖母圣安“，是今晨康熙提筆時驟然咳出的血）
【梁九功】：（額頭貼地，哽咽）太皇太后彌留時…奴才聽見她念…'玄燁要當堯舜，莫做癡兒'。
【康熙】：（忽地低笑，指尖摳進掌心血痕）堯舜？吳三桂的折子還壓在匣底，明兒早朝那群漢臣又要撞柱子…梁九功，朕連給她守靈的時辰都擠不出！
一陣風卷著雪粒子撲滅了殿角的燭，黑暗里只余佛珠滾落的脆響。梁九功摸索著要去點燈，卻被康熙冰涼的掌心按住肩膀。
【康熙】：（喑啞如老嫗）別點燈…點燈她就真走了。
梁九功的淚砸在皇帝繡著十二章紋的袖口上，洇出一小片更深的玄色。殿外風雪呼嘯，仿佛回到三十年前那個雨夜，年輕的太皇太后摟著滿臉痘瘡的小皇子，哼著科爾沁的童謠。
（梁九功從懷中掏出個褪色荷包，里頭躺著片風干的乳牙）
【梁九功】：老祖宗說…說萬歲爺親征噶爾丹那三年，她每夜攥著這牙念《藥師經》。
【康熙】：（踉蹌轉身，朝珠裂口勒得掌心滲血）你早該呈上來！
【梁九功】：（老淚縱橫捧著荷包）老祖宗臨終攥著這荷包念'玄燁是萬民之父，斷不能教他…教他像福臨…'（低著頭）
【康熙】：皇阿瑪獨寵董鄂妃，額娘又是庶妃，朕自小便不受皇阿瑪喜愛，朕自小便用功讀書，宵衣旰食，孜孜不倦，不敢懈怠。太皇太后輔佐兩代帝王，與其說是祖母，倒更像是朕的先生…（掩目垂淚）
【康熙】：九功??！傳旨！明日起輟朝三日！朕要…要…（話音戛然而止，明黃簾幔后傳來壓抑的哽咽）罷了…臺灣戰報該到了…
［永和宮］
【秋涼】：娘娘，這十四阿哥可真像您，當真是可愛！（看這襁褓中的嬰兒，欣喜的說）這太皇太后剛薨逝，十四阿哥就降世了，世人都說這是孝莊文太后轉世呢！
【烏雅氏】：胤禵能平平安安長大就好了，本宮不求他能有多出色…只可惜了胤禛自小不在本宮身邊（輕嘆）
【秋涼】：娘娘如今已是德妃，又有十四阿哥傍身，娘娘…
廊下金鈴驟響，卻比二十年前那頂杏黃轎少綴了六串瓔珞。佟皇貴妃邁進門檻時，鎏金鑲瑪瑙的甲套正巧刮過門楣新漆的朱砂，簌簌落紅像極了當年被碾碎的珊瑚紐子。
【佟皇貴妃】：（掃過案頭未動的參湯）景仁宮的地龍都熄了三載，妹妹這永和宮倒燒得比乾清宮還暖。
【烏雅氏】：（撫過襁褓暗繡的纏枝蓮）托皇貴妃娘娘洪福，十四阿哥畏寒，臣妾便斗膽多添了兩簍銀骨炭。
【佟皇貴妃】：瞧瞧，這十四阿哥不愧是胤禛的好兄弟，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想當年，本宮還是個貴妃的時候，胤禛便養在本宮身邊，跟本宮同吃同住，這小模樣當真是可愛…
【烏雅氏】：親兄弟，哪有不像的道理
【佟皇貴妃】：本宮也有孩子！本宮的佀兒，妹妹不會不記得吧？
【烏雅氏】：臣妾也為八公主感到憐惜（輕拍著被嚇哭的胤禵）
【佟皇貴妃】：佀兒為何不出足月就夭折，妹妹不會不知道吧??？（緊緊攥住烏雅氏的手腕）
【秋涼】：（嚇）皇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我們娘娘當真是不知道啊！
【佟皇貴妃】：不知道！？（冷笑）金蠶蠱是你生母苗疆圣女的私有蠱物，你如何不知？你當真以為我佟佳氏是好欺負的嗎?。ǖ桑?
【烏雅氏】：臣妾不知道姐姐在說什么！
【佟皇貴妃】：那本宮幫你回憶回憶！你不忍常居于貴人之位，處心積慮施行巫蠱之術，蠱惑圣心爭寵。自己的兒子也養在本宮這里，你嫉妒，你發狂！你連一個不足月的嬰孩都容不下…苗疆金蠶蠱…好狠的手段！讓本宮的孩兒胎里帶毒。
【佟皇貴妃】：昨晚本宮又夢見佀兒了…她說她好冷好害怕…（垂眸）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不是你們！
【秋涼】：皇貴妃娘娘何出此言！皇貴妃娘娘無憑無據就在此抹黑我們娘娘！
【佟皇貴妃】：你又算個什么東西？輪得到你個小賤蹄子在這多嘴？掌嘴！（瞪）
【康熙】：（走進）朕在門外聽了你們許久，當年皇八女并非是因為所謂的蠱毒，分明是暹羅進貢的龍血樹脂?。ㄅ桑?
【眾人】：（下跪）
【佟皇貴妃】：臣妾怎會不知龍血樹脂與金蠶蠱的區別，分明就是她想要害死臣妾的佀兒，臣妾永遠也忘不了當年抱走胤禛時她瞪臣妾的眼神！這是當年臣妾保留下來的金蠶蠱…
【康熙】：（徑直走向床榻抱起胤禵）九功，宣太醫院院判。
【梁九功】：是，萬歲爺！
……
【李德聰】：（行禮）微臣叩見萬歲爺！
【康熙】：免禮。九功，把皇貴妃手中的“金蠶蠱”拿給李院判！
【梁九功】：是
（李德聰院判匍匐上前，銀刀刮下蠶殼粉末）
【李德聰】：稟萬歲爺，此蟲乃嶺南常見的金斑蠶，所謂嗜毒，實因它專食浸過雄黃的桑葉。
殿外忽然押進個苗女，她耳墜的銀鈴與二十三年南巡時納喇氏戴的一模一樣。
【康熙】：（扯開苗女衣袖，露出納喇氏家紋刺青）上個月內務府記檔，納喇貴人領過三斤龍血樹脂——李院判！
【李德聰】：（叩首）：皇八女并非中毒，是先天心疾，那臍帶變色實因娘娘每日熏的伽南香與血竭相克…
（烏雅氏突然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有道陳年刀疤）
【烏雅氏】：臣妾若有蠱術，何至于生胤禛時血崩，靠剖心取子才撿回半條命？
（梁九功呈上泛黃脈案，康熙指尖撫過“康熙十七年十月，烏雅氏難產，去惡血三升”的朱批，突然將金籠砸向佛龕）
【佟皇貴妃】：（捧住飛濺的蠶尸）可那帕子…那帕子上的蓮花…
【康熙】：（冷笑抽出張禮單）這蜀錦是去年暹羅使臣貢品，經手的是儲秀宮太監——傳旨！搜查納喇氏妝奩！
更漏聲碎，侍衛從納喇氏枕中搜出半截染毒的銀針，針尾刻著佟佳氏家徽。
【康熙】：放肆！傳旨：納喇氏暗結白蓮妖人，私藏厭勝之物…即刻打入冷宮，貶為庶人！
【梁九功】：是
［延禧宮］
【月獻】：娘娘，皇上將納喇氏…打入冷宮了！
【惠妃】：打入冷宮？?。ǖ刮鼪鰵猓┧辉┞赌切┒际潜緦m教她做的罷？（緊盯）
【月獻】：娘娘放心，奴婢已經在納喇氏水中放了啞藥，她怕是想說也開不了口了。
【惠妃】：如此便好，這件事你辦的不錯。
【月獻】：后位空虛已久，萬歲爺一直在留意著人選，娘娘此番可謂一箭雙雕。奴婢提前恭賀娘娘！
【惠妃】：（暗笑）本宮要的可不只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