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川蹲在龍湖堤岸的蘆葦蕩里,手中青銅水符被月光照得發青。符面“雷澤“二字邊緣凝著水珠,像伏天荷葉上的露——這讓他想起七歲那年的鬼節,娘剪的紙船在龍湖漂了整夜,船頭蠟燭燃盡時,湖心浮起個纏滿水草的青銅鼎。
“陳家郎君,夜寒露重。“
嘶啞的呼喚驚得陳三川險些跌進湖里。轉身見個駝背老嫗立在丈外,大紅喜服下露出靛青壽衣的邊角。老嫗耳垂掛著對琺瑯耳墜,墜子上的八卦紋正與文身館的幌子同源。陳三川摸向腰間煙鍋,卻發現底部暗藏的柳葉刀不翼而飛。
“姑爺該換吉服了。“老嫗黑洞洞的嘴里傳出塤聲,陳三川耳蝸深處的舊傷突然涌出溫熱液體。這痛感太熟悉了——十二歲那年混馬戲班,班主用燒紅的鐵釬逼他學口技,血痂結在耳道里整整半月。
湖面忽然升起十六盞白燈籠,送嫁隊伍踏著水波走來。轎簾翻飛間,新娘伸出的手腕上銀蝦須鐲輕顫,鐲內側“避水“的殄文在月光下泛藍——正是娘下葬時他親手戴上的物件。陳三川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他使出鏢師教的燕回身法,繡球擦著后頸飛過,炸開的紅綢里飛出百十張生辰貼,最上面那張赫然寫著娘的名字和忌日。
青銅水符突然迸裂,符中竄出的黑影竟是滄州鏢局的黑驢亡靈。這頭靈畜曾馱著他逃過兵痞追捕,最終被亂槍打死在龍湖堤。驢蹄鐵上鑄的八卦紋此刻泛起幽光,在湖面烙出個“震“卦。
“當啷——“
轎底墜落的青銅鈴鐺滾到陳三川腳邊。鈴舌上粘著塊黢黑的膏藥,正是娘生前熬制的“鎮魂膏“。他猛然想起那個暴雨夜,娘把最后一塊膏藥貼在他燙傷的耳后,膏藥下藏著她用剪子尖刺的微型卦盤。
送嫁隊伍突然調轉方向,白燈籠映出湖心小島的輪廓。陳三川瞳孔驟縮——那分明是太昊陵壁畫里的“宛丘故城“,十年前跟著馬戲班走江湖時,班主說那是伏羲畫卦的圣地。黑驢亡靈長嘶著沖向島岸,陳三川躍上驢背的剎那,懷中的泥泥狗突然集體轉向東方。
島上的柏樹全生著人臉樹癭,樹根間散落著前朝銅錢。陳三川摸出塊固墻麻花掰碎,面渣落地即化作青銅蓍草,草莖自動排列成“山風蠱“卦。卦象中央躺著半幅月白裙裾,料子與前夜白衣女子所穿同源,破損處卻沾著新鮮的血跡。
“嘩啦——“
水鬼爬上岸的聲響驚起夜梟。陳三川后背貼住人面柏樹,見湖中浮起十二具纏滿卦草的死尸。尸體額頭的黥面正在融化,黑水滲入沙地畫出“澤水困“卦——正是祖父失蹤前夜,用炭筆在墻上瘋畫的絕卦。
紅衣新娘的蓋頭突然自燃,火光中顯出張爬滿水蛭的臉。陳三川的引魂鈴炸成碎片,鈴舌上的符水殘痂迸出火星,正落入黑驢亡靈的鼻孔。靈畜仰天長嘶,馱著他撞向新娘心口,陳三川趁機將固墻麻花塞進轎簾。
爆炸的氣浪掀翻轎頂時,陳三川看見新娘脖頸處的胎記——與他耳后燙傷的“離“卦形狀完全吻合。破碎的銀蝦須鐲扎進掌心,血珠滴在青銅水符殘片上,符面突然浮出龍爪紋路,指引向湖底某個方位。
“三更天了。“
經挑娘的聲音從對岸傳來。十二個絳衣婦人肩挑蓮花燈,在灘涂上踏出“履跡舞“的步法。陳三川認出這是太昊陵祭祀伏羲的古舞,舞步暗合六十四卦方位。為首的經挑娘甩出五丈黃綾,浸過朱砂的綢緞在空中烙出先天八卦,正與湖面卦象相克。
陳三川突然扯開衣襟,胸口舊疤在月光下凸起如卦紋。八歲那年被潰兵刺傷的位置,此刻正對應“火天大有“陣的陣眼。他咬破銀蝦須鐲,將娘的血脈混著湖水咽下,喉間頓時響起上古祭歌——這是幼年躲在弦歌臺偷聽經挑會祭祀時記下的調子。
湖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陳三川躍入冰冷的湖水,看見無數青銅卦簽在暗流中排列成陣。陣眼處嵌著半塊龜甲,裂紋與他懷中的拓片殘紋嚴絲合縫。當血珠觸及龜甲的剎那,整座龍湖開始倒流,露出湖床上的宛丘古城遺址。
城墻根下,三百具身披卦袍的骷髏圍成祭壇。壇中央供著的不是伏羲像,而是尊三頭六臂的青銅卦靈,六只手掌各托著塊帶血的龜甲。陳三川耳后燙傷疤突然撕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混著朱砂的辰砂墨——當年祖父拓碑用的秘制顏料。
“陳家小子,你終于來了。“
香火道人從骷髏堆后轉出,肩頭諦聽刺青泛著青光。他手中的青銅卦盤正在瘋轉,盤中指針赫然是娘用過的剪子尖。陳三川摸出貨郎擔底層的蒲包,里面娘剪的紙人遇水即燃,灰燼在空中拼出“雷澤歸妹“卦。
卦靈突然睜開六只眼睛。陳三川在瞳孔倒影里看見駭人真相——十年前那個暴雨夜,娘不是病逝,而是被煉成了卦靈容器;祖父拓碑時消失,是因發現了宛丘城就是活體卦盤;他自己耳后的“離“卦疤痕,正是開啟天地大陣的最后鑰匙。
陳三川的指尖觸到青銅卦靈的瞬間,耳后疤痕如烙鐵般灼燒。卦靈六只瞳孔中的景象瘋狂涌入腦海——娘臨死前剪下的紙人化作三百道黑影,正沿著宛丘城墻的卦紋游走;祖父佝僂著背在地宮拓碑,朱砂突然滲入青磚,將他的掌紋印成血色卦象;而他自己,正站在七十二道牌坊頂端,手持斷成兩截的銀蝦須鐲,腳下是滔天的龍湖黑浪。
“起陣!“
香火道人將剪刀指針扎入卦盤,整座宛丘城遺址開始震顫。陳三川踉蹌后退,踩碎的骷髏眼眶里鉆出朱砂蟻,這些噬魂蠱正沿著他的褲腳往上爬。他扯下腰間煙鍋,鍋底暗藏的柳葉刀割破掌心,血珠濺在青銅龜甲上,竟激得卦靈發出龍吟般的嘶吼。
湖面突然炸開九道水柱,十二個絳衣婦人踏著棺材板破浪而來。經挑娘們的蓮花燈映得水面如晝,為首的老嫗甩出五丈黃綾,綢緞浸透的朱砂在空中烙出“天火同人“卦。陳三川認出這是太昊陵祭祀時的“擔經挑“絕技——七歲那年他躲在弦歌臺柏樹上,親眼見過這些婦人用黃綾縛住發狂的祭牛。
“走震位,踏坎宮!“老嫗的喝聲混在風里。陳三川福至心靈,踩著幼年偷學的禹步沖入卦陣。耳后疤痕突然迸裂,流出的辰砂墨在腳下繪出先天八卦,與經挑娘的黃綾卦象遙相呼應。噬魂蠱遇墨即燃,在青煙中化作滿地灰燼。
香火道人袖中飛出十二道紙符,符上生辰八字竟全是丙寅年七月初七——正是陳三川爹被抓壯丁的日子。符紙貼卦靈六臂,青銅像突然活過來般揮動龜甲,砸向陳三川的天靈蓋。
“接經!“經挑老嫗將人骨經挑擲來。陳三川接住的剎那,骨柄上浮現娘用剪子刻的殄文。他猛然想起娘臨終前夜,曾摸黑在他手心畫過同樣的紋路——那根本不是病中囈語,而是破陣的秘鑰!
人骨經挑刺入卦靈心口時,整座龍湖沸騰如鼎。陳三川看見三百具骷髏同時立起,骨架間纏繞的卦草突然開花,結出的果實竟是泥泥狗的胚胎。黑驢亡靈長嘶著撞向香火道人,驢蹄鐵上的八卦紋與卦盤相撞,爆出的火星點燃道人袖中的紙符。
“不——!“道人慘叫著化作火球,諦聽刺青在烈焰中扭曲成娘剪的鎮魂紙人。陳三川趁機奪回剪刀指針,鋒刃割破掌心時,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微型河圖。
卦靈轟然崩塌,六塊龜甲落入湖水。陳三川潛入刺骨的暗流,見龜甲碎片正被水鬼爭搶。那些溺死者額頭的黥面卦紋,與守陵人如出一轍。他摸出貨郎擔里的固墻麻花捏碎,面渣遇水即化青銅卦簽,將水鬼釘在湖床的宛丘城基上。
浮出水面時,經挑娘們正在跳“擔經挑“的收魂舞。老嫗從蓮花燈芯取出一枚帶血的泥泥狗,正是陳三川貨擔里失蹤的“人祖犬“。泥塑遇血即活,躍入湖心漩渦的剎那,龍湖水突然倒灌入地,露出湖底丈寬的石碑。
碑文讓陳三川渾身發冷——這竟是祖父的墓志銘,落款日期是三十年前。更駭人的是碑面拓紋,分明是昨夜地宮所見“澤風大過“卦的完整版,卦象中央刻著陳氏三代人的生辰,他的生辰八字正壓在“離“宮之上。
“陳家小子,這局棋才剛開盤。“經挑老嫗將人骨經挑插在碑頂,骨縫里滲出黑水,“你娘剪的紙人借我的經挑會還魂,你祖父拓的碑文用守陵人的血重寫,而你自己...“她掀開衣襟,枯瘦的胸口紋著完整的宛丘城地圖,陳三川的燙傷疤正對應著城主府的位置。
對岸忽然響起熟悉的塤聲。陳三川轉頭望去,白衣女子正立在七十二道牌坊之巔,月白裙裾纏著染血的黃綾。她摘下金蓮發簪擲來,簪尖刺入石碑的瞬間,整座龍湖開始順時針旋轉,三百具骷髏重新拼合成青銅卦靈。
卦靈手中托著的已不是龜甲,而是陳三川的貨郎擔。榆木扁擔裂成兩半,露出中空的卦管,管內塞滿娘剪的紙人和祖父的拓碑殘片。陳三川耳后疤痕突然發癢,他伸手抓撓,竟撕下一層帶卦紋的人皮——那下面赫然是青銅材質的皮膚,刻滿流動的殄文。
“先天為體,后天為用。“白衣女子踏著牌坊飛檐而來,鬢邊金蓮綻放如初,“陳家世代守的不是伏羲陵,而是你這具活卦盤。“她指尖劃過陳三川的青銅皮膚,所觸之處浮現出整座淮陽城的微縮卦象,每條街巷都對應著經絡走向。
經挑老嫗突然暴起,人骨經挑直刺女子后心。陳三川本能地使出鏢師教的“白猿獻果“,徒手攥住骨尖。鮮血順著青銅紋路流淌,在湖面繪出“山雷頤“卦。卦成的剎那,所有泥泥狗齊聲嗚咽,貨郎擔中的紙人破筐而出,在空中拼成娘年輕時的模樣。
“川兒,剪斷因果。“紙人娘親的聲音混著風雨。陳三川摸出那把銀剪刀,刃口的“避水“紋正與青銅皮膚共振。他對著虛空剪下,整座宛丘城遺址突然坍縮成掌心大小的龜甲,三百具骷髏化作朱砂簌簌而落。
白衣女子突然咳出黑血,月白裙裾寸寸皸裂。陳三川在飛散的布料間看見駭人真相——她心口嵌著枚青銅卦簽,簽文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而在那具冰肌玉骨之下,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半塊帶爪紋的龜甲。
“記住,龍湖是倒懸的卦盤...“女子身形漸淡,最后一絲幽香消散時,陳三川掌心的宛丘城龜甲突然發燙。他抬頭望去,七十二道牌坊的銅鈴無風自響,奏的正是娘生前常哼的安魂調。
第二章龍湖魅影(下)
陳三川立在七十二道牌坊的陰影里,掌心的宛丘城龜甲灼得皮肉焦黑。子時的梆子剛敲過,龍湖水面突然浮起三百盞蓮花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幽藍的鬼火——正是娘生前剪的“引魂燈“樣式。他摸出貨郎擔底層的蒲包,包中雷火彈的藥引子竟開始自燃,混著卦草灰的硝煙在空中凝成“風雷益“卦。
“該收網了。“
經挑老嫗的嗓音從湖心島傳來。陳三川瞇起眼,見十二個絳衣婦人正在島岸跳“倒履舞“,這是擔經挑秘術中的逆卦之法,專破天地禁制。她們肩頭的蓮花燈突然爆裂,燈油潑灑處,湖面現出青銅鎖鏈織就的巨網,每處網眼都卡著具纏滿卦袍的尸骸。
陳三川耳后的青銅皮膚突然發癢,裂紋中滲出辰砂墨。他蘸墨在龜甲上畫出“山澤通氣“卦,卦成的剎那,整座龍湖的尸骸同時睜眼,黑洞洞的眼眶里鉆出朱砂蟻。蟻群爬上青銅鎖鏈,將巨網咬出個丈寬的缺口。
“走水!“
對岸文身館的燈籠突然全滅。陳三川翻身滾入蘆葦叢,見北關文身師帶著徒弟涉水而來。師父赤裸的上身刺滿流動的卦紋,手中五彩絲線正拴著七具浮尸的琵琶骨。最駭人的是尸身額頭的黥面——竟與陳三川耳后的“離“卦完全相同。
“陳家血脈終究是陣眼。“文身師甩出絲線纏住陳三川腳踝,“三十年前你祖父自愿化卦,今日該你獻祭了。“絲線入肉的劇痛中,陳三川看見驚悚畫面:祖父被青銅卦簽釘在宛丘城頭,守陵人用他的血在城墻畫滿殄文;娘親的銀蝦須鐲在火中融化,澆鑄成封印自己的卦盤...
“破!“
白衣女子的清喝破空而至。陳三川趁機咬破舌尖,血霧噴在五彩絲線上,線繩突然反纏住文身師脖頸。他扯斷絲線的剎那,耳后青銅皮膚剝落大半,露出底下跳動的先天八卦圖——那竟是個嵌在血肉中的活體羅盤。
龍湖水忽然倒灌入天。陳三川在漩渦中心看見駭人真相:整座淮陽城懸浮在巨型龜甲之上,太昊陵是龜首,龍湖是龜尾,而自己正站在龜甲中央的“中宮“位。七十二道牌坊化作卦簽,將城池釘在虛空之中。
“這才是真正的活城卦盤。“白衣女子踏著水幕走來,月白裙裾已染成血色,“陳家世代為卦靈,你娘剪的紙人鎮魂,你祖父拓的碑文鎖脈,而你...“她指尖點向陳三川心口,“是最后一塊拼圖。“
對岸突然傳來蒸糕幫掌柜的嘶吼。陳三川轉頭望去,見東關方向升起九十九個陰兵饃,每個饃皮都烙著帶血的生辰八字。面食在空中爆開,碎渣化作青銅卦簽,將文身師釘在龜甲坎位。掌柜的獨眼迸出蓍草花,藤蔓纏住陳三川的腰,將他拽向太昊陵方向。
統天殿的飛檐下,三百個泥泥狗正圍成八卦陣。陳三川摔在陣眼處,懷中的宛丘城龜甲突然嵌入地磚。地宮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七十二道牌坊同時傾斜,檐角銅鈴奏出安魂曲的變調。
“時辰到了。“守陵人首領從碑影中走出,額頭的“泰“卦黥面正在融化,“用你的辰砂墨補全河圖,否則淮陽城將永墮卦獄。“他掀開黑袍,心口赫然嵌著陳三川娘的銀剪刀,刃口的“避水“紋已爬滿裂痕。
陳三川摸向耳后殘存的青銅皮膚,指尖觸到冰涼的卦紋。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何總在噩夢中聽見塤聲——那是先天卦盤啟動的號角。摸出貨郎擔里最后三枚雷火彈,他將火藥混著舌尖血填入龜甲裂縫。
爆炸的氣浪掀翻牌坊時,陳三川躍入地宮裂口。黑暗中有無數手掌抓撓他的四肢,全是當年被煉成卦靈的陳氏先祖。最深處供著尊三頭六臂的青銅卦靈,其中兩張面孔讓他肝膽俱裂——正是年輕時的祖父與娘親。
“剪斷因果...“卦靈口中發出娘的聲音。陳三川舉起銀剪刀,刃口映出自己逐漸青銅化的面孔。當剪刀刺入卦靈第三只眼的瞬間,整座淮陽城的時間突然靜止。
龍湖水倒懸在空中,每滴水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碎片:七歲的自己躲在弦歌臺偷看擔經挑;祖父在地宮磚墻刻下殄文;娘親剪出最后一個紙人后吞下金蓮...陳三川的皮膚徹底化為青銅,掌紋延展成覆蓋城池的卦網。
“成了。“守陵人首領跪地長嘯。陳三川在卦靈眼中看見終極真相——所謂“活城卦盤“,不過是守陵人用三百年布下的養蠱局,陳氏血脈皆為卦引,只為煉出他這具完美的青銅卦軀。
塤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從他青銅心臟里發出的。陳三川踏著虛空走向龍湖,所過之處,七十二道牌坊自動拼合。當最后一枚銅鈴歸位時,他看見白衣女子從湖心升起,月白裙裾下伸出青銅卦簽構成的雙腿——原來她才是卦盤真正的主靈。
“該醒了。“女子將金蓮簪插入陳三川眉心。劇痛中,他聽見貨郎擔里的泥泥狗集體炸裂,八百個彩陶碎片在空中拼出完整的河圖洛書。龍湖水轟然回落,宛丘城遺址沉入地脈,太昊陵的晨鐘驚飛滿城寒鴉。
陳三川睜開眼時,正躺在悅來客棧的榻上。晨光透過窗欞灑在掌心,那里靜靜躺著半塊帶爪紋的龜甲。對鏡望去,耳后的青銅皮膚已隱入血肉,唯有在月光下才會顯出卦紋。
掌柜的叩門聲響起:“陳貨郎,有你的信。“
泛黃的信封上印著守陵人的黥面卦紋,拆開只有八個字:甲子輪回,再啟卦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