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那管事見若干軍卒圍住此地，驟然大怒伸手指向于他，喝斥道：“你是何人？可知此處是何地？這可是…”

話未說完，上坐杵杖的公孫寅瞪著雙眼，帶著些怒氣打斷他道：

“掌嘴！”

那管事見狀，臉色一喜，又朝蕭燼說道：“太公叫你掌…”

突然，只見公孫寅勃然大怒，下額白須被震得凌亂道：“老夫說的是你這個家奴！”

“太…太公勿怒。”管事才后知后覺，額頭冷汗漸顯，連忙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拍著自己嘴巴。

“啪！啪！”自己掌嘴之聲不斷在府中回蕩。

府中一眾公孫氏之人皆不知太公為何這般？卻也不敢再出聲打擾。

蕭燼見這情形眼中微微一愣，隨后面色緩和些許，徑直翻身下馬。

一襲染血白衣腰間佩劍，身后跟著身穿甲胄的趙鋒，很自然般邁步朝府上進入。

公孫寅蒼老的面孔微微點頭，眼神微瞇起來…

“雖不知這面生的年輕人是何許人也，敢如此這般來到此處也算是第一人了，定是有恃無恐之人…”

他面色和善一笑，好似剛剛不怒自威的并不是他，含著些許僅剩雄渾之聲詢問道：

“這位公子是何人吶？”

在公孫氏幾十號族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踏…踏’蕭燼腳上踩著木質地板之聲越來越近。

未曾回應他，凜冽的夜風刮起白袍下的些許衣角，徑直邁步朝他身旁那主榻坐上而坐下。

“你…！”族中子弟紛紛想怒斥。

只見跟隨的趙鋒手持腰間佩刀微響

‘嚓’——

眾人見狀臉上又是大變…

一旁對坐的公孫寅面色更加和藹，伸起皺紋遍布的枯手，出聲道：

“無妨，備上好酒來。”

“啪！啪！”不遠處地上那人掌嘴之聲也未曾停歇。

“哈哈哈”公孫寅卻爽朗一笑，撫了下顎半縷白須，風殘雙眼看向蕭燼沉穩的面孔道：“很久沒見過這般有意思的年輕人了。”

這時好酒被那風韻尚存的侯氏連忙遞過，將酒倒與兩酒樽之中…

便小步退回，在公孫寅一方等候。

蕭燼輕抬眼眸，望向這位小心翼翼呈酒而來的婦人面色，眼神一望而逝不再多看。

便伸手舉起一樽酒，面色依舊淡然，朝公孫寅一敬道：“方才府外敲門片刻，遲遲不見有人前來。故而某的屬下便破門而入，并未傷其人。”

略頓片刻，淡笑道：“我便敬老太公一杯，以賠屬下冒犯之罪。”

正欲飲下時，一旁趙鋒想上前一步出聲勸解，小心樽中有毒…

蕭燼面色依舊，伸手制止，抬起酒樽徑直一飲而盡。

公孫寅把這一切都看了進去，微微點了點頭，心中輕松一口氣。此人也非好色之輩，更非慕財之人，越發感覺到不簡單。

還有城中的那關靖齊諶等人又死到哪里去了哪？

不待他開口詢問身旁之人…

蕭燼驀然一笑，郎聲介紹道：“久聞公孫氏大名，故而深夜前來拜訪一番。”

府中公孫氏族人有所不解時，有誰會這般拜訪的？持刀帶劍縱馬沖進府中？

蕭燼抬眸微凝四周眾人，一陣凜冽介紹自我的話語緩緩傳出：

“遼西郡太守，蕭燼。”

這話在眾人心頭驚起洶濤駭浪蕩…

“這！”府中公孫氏幾人面色大駭，他等皆知族內公孫韋帶領名醫前去試探…

此人明明病危癱瘓在床！

為何如今卻在此處？

公孫寅腦中精光一閃，便已知是何種情況，他那孫兒伯圭已中此子計謀吶！

不過多思索，伸出枯手拿起桌案上酒樽，和善說道：“無礙，在老夫看來并無冒犯之處，若說起來老夫這脈公孫氏本就是遼西令支人吶，只是幾月前剛舉族搬遷至此。”

他緩了緩，衰老的臉龐上笑了笑繼續道：“所以你與老夫還是同鄉之人吶。”

話罷，將那樽酒一飲而盡。

蕭燼并未接話，徑直凝視附外夜色，手上輕敲桌案，發出陣陣規律聲響。

“咚…咚…咚”猶如催命一般在公孫氏族人耳畔回響，府中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唯獨那名管事奴仆“啪！啪！”聲愈發漸大，嘴角幾縷血液緩緩溢出…

片刻后，蕭燼眼神微凝，扭頭望向桌案旁精明的老人沉聲道：“我與你孫兒之間的戰爭，自然不會牽連其家人…”

“但北平郡中天色大亮后會有不少動蕩，若老爺子能派人安撫一番，待戰事結束后自然不會動公孫氏一族分毫。”

話罷，目光平靜看向眼前這個已過古稀之年的老人。

“咚…咚…咚”那手上敲擊桌案的規律聲響依舊。

公孫寅緩緩點頭，心中已知大概，一時間不知如何詢問…

最后還是率先開口道：“那老夫便派人去交接給方兵權于你，既然你愿放過老夫公孫一族…”

蕭燼聽聞此話，微微頷首點頭，跟明事理的人交談起來真輕松。

便伸手拿起腰間佩劍欣賞起來，又好似在欣賞眼前這個暮靄老練之人一般。

公孫氏，遼西令支世家豪強，現搬遷于北平。莫非是我的到來影響了這一變化？不過這小老兒眼觀倒尚可，也難怪能在這偏北之地興盛若年。

若干年后，依舊還是逃不了被那老不死的司馬懿滅其族…

不再思緒，緩緩抬眸說道：“兵權我已奪得，只需你安撫好郡中各城縣官便可。”

公孫寅面色大顫，瞳中凝視著蕭燼淡定的臉色。

心中驚懼著“為何不見城中動靜，此子便能拿下一城兵權？”

府中幾人才晃過神來，臉上驚慌不已。心中紛紛大罵：“那關靖竟敢獻城于他？”

不待這些人公孫氏族人過多思緒腦補。

蕭燼眉鋒一轉，徑直起身，將手中那劍別于腰間，沉聲道：“在我與公孫瓚的戰事結束之前，還望各位在北平郡遵守本分，否則蕭某的劍可想試試還利否？”

府中眾人都齊齊點頭，面色哪還有之前那問罪之樣，而內心想法卻又未可知。

見蕭燼欲邁步而出…

公孫寅緩緩起身，拿起一旁拐杖靠近些許，淡笑道：“老夫親自送送蕭郡守。”

蕭燼未曾回應，也未曾拒絕，邁步而出府堂，徑直無視還在“啪！啪！”扇著自己耳光的管事。

剛出府堂，微微抬眸看向夜色，遠遠的天際之處已然有了幾縷白霞之光微顯。

身后的公孫寅杵拐邁步趕上，也抬頭看去見這晨曦之色漸漸到來…

兩鬢斑白的發絲被風吹起些許。

緩了緩片刻，也似在欣賞這朝霞的到來，他才淡淡一笑開口道：

“蕭郡守可與老夫打個賭否？”

蕭燼微微看向他身后跟隨等候的候氏婦人，以及一眾族人，目光又看向他。

臉上神情依舊，徑直說道：“何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