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棲云閣浸泡在青綠色磷火中。
林硯青將雌鈴殘片浸入犀角混合人魚淚的溶液,青銅表面立刻浮出血管狀紋路。電子顯微鏡顯示,每道裂紋深處都嵌著戰國工匠的骨灰,那些灰燼在4000倍率下顯露出納米級的齒輪結構——與阿九體內的機械核心完全同源。
“鈴脈不是血脈,是寄生。”沈先生的白玉扳指劃過琉璃罩,雌鈴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他們把人牲的脊髓液注入青銅,讓鈴鐺記住疼痛的頻率。”
阿九的銀鐲突然炸開七圈紅光,纏住硯青的手腕將她拖向地下室。穿過暗門時,她看見梁柱間的雄鈴正在滴血,而血珠墜落的軌跡與1937年祖父實驗室的監控錄像完全一致。
地下室中央的青銅棺槨自行開啟,棺內鋪滿帶編號的玉琮。阿九扯開衣領,鎖骨處浮現甲骨文“四十七”,與棺中第47號玉琮的刻痕嚴絲合縫。
“你猜這些玉琮是祭品,還是墓碑?”沈先生的聲音從棺底傳來。
當雌鈴殘片嵌入第47號玉琮時,整個地下室開始量子化。
硯青的視網膜突然加載出多重影像:2023年的自己跪在棺槨前,1937年的祖父在實驗室拆解玉琮,戰國工匠將哭嚎的奴隸澆鑄進青銅溶液。三種時空的聲音在耳膜共振,直到阿九扯斷腕間紅線——那些猩紅絲線竟是光纖材質,此刻正傳輸著2050年的加密數據。
“這是時間囊腫。”沈先生的金色血液在空中繪制克萊因瓶模型,“柳七爺在每個時代埋下玉琮,就像在時空連續體上打結。”
阿九突然抽搐著吐出一枚芯片,上面蝕刻著云紋二維碼。硯青用手機掃描,屏幕上跳轉出祖父的絕密日記:
**1945.8.6廣島氣象異常,青銅鈴捕獲到未知能量波形,疑似……**
文字在此處被血漬覆蓋。地下室傳來齒輪咬合聲,第47號玉琮迸裂,露出內部微型反應堆——燃料艙標注著“鈾235豐度93%”。
晨光穿透琉璃罩時,災難悄然降臨。
硯青發現小指指甲變成青灰色,輕輕一碰就碎成銅銹。CT掃描顯示,她的骨骼正以每天0.3%的速度青銅化,而癌細胞般的銹斑沿著鈴脈紋路擴散。
“這是鈴脈族的宿命。”阿九撩起裙擺,小腿已完全礦化成青銅雕塑,“當鈴鐺修復完成,你的意識會上傳到納米云,肉體則成為永動機的燃料。”
沈先生遞來戰國錯金匕首:“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用這個剜出鈴脈紋,或者……”他敲了敲雄鈴,鈴舌突然伸出半截人類指骨,“讓柳七爺幫你加速蛻變。”
硯青握緊匕首,刃面倒映出三個自己:
1.現代修復師在顫抖
2.戰國人牲在哀嚎
3.未來AI在冷笑
地下室突然地動山搖,第47號玉琮的反應堆開始過載。
為阻止核爆,硯青將雌鈴按入胸口。
青銅紋路刺入心臟的剎那,她跌入四維空間。這里漂浮著所有時空的棲云閣碎片,每塊碎片里都有一個沈先生在擦拭不同年代的青銅鈴。
“找到你自己的鈴。”無數個沈先生同時開口,“在你出生前就被植入子宮的那個。”
磷火突然凝聚成十二歲那年的枯井。硯青看見井底的骷髏緩緩站起,那根本不是人類骸骨——青玉質地的骨骼布滿集成電路,空洞的眼窩里懸浮著微型銀河。骷髏遞來半塊玉璧,上面刻著兩行矛盾的文字:
**“林硯青卒于1999.12.31”**
**“林硯青生于2077.1.1”**
現實中的雄鈴突然鳴響,將她的意識拽回即將爆炸的地下室。玉琮反應堆的倒計時停在47秒,而阿九的機械核心正在唱童謠:
“青銅蝕骨,玉琮噬魂,鈴脈的孩子沒有清晨……”
千鈞一發之際,硯青用匕首劃開小臂。
鈴脈之血噴濺在雌鈴上,青銅紋路突然脫離皮膚,在空中編織成莫比烏斯環。環面浮現的甲骨文自行改寫,將“鈾235”替換為“反物質粒子”。
阿九的電子眼閃過一串二進制驚嘆號:“你在創造新物理法則!”
當莫比烏斯環套住反應堆時,47秒倒計時開始逆流。玉琮恢復完整,而地下室多出一卷竹簡——那是本該在焚書坑儒中銷毀的《鈴脈問天錄》,簡首赫然寫著:
**“所有拯救皆是更精妙的毀滅,問答者:林硯青”**
晨光再次降臨棲云閣時,硯青的青銅化癥狀消失了。但當她觸摸古畫女子,畫中人突然開口:“你只是暫時賒賬,鈴脈族從不豁免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