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絕望,嚎啕大哭,但是沒有人理我,我哭著跪到了母親畫像前,向她訴說不公,哭著哭著,哭累了,外面也漸漸變暗,我才知道天黑了。
我的晚飯是一個饅頭,還是冷的,但我很餓,我就吃了,吃完飯,我躺在父親的臨時床榻上,每逢清明,父親都會在這里呆一晚上,雖是臨時的,但也很暖和。
我躺在上面,但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受了委屈,為什么父親對此一言不發?為什么還要說她們要因我而死?
我只是出了府而已,為什么一切都變了。
如果可以,我死換母親生就好了。
月光如紗,輕輕的蓋在了我身上,眼淚在銀輝中閃爍,仿佛星辰墜落,帶著無聲的落寞,夜風微涼,輕撫我的臉頰,像是溫柔的安慰,但不管如何,心里的悲涼無從可解。
我一夜未眠,也流了一整晚的淚。第一抹晨光亮起,我坐起身,擦掉了臉上的淚,自此,我不會再哭。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雖是如此說,但實在太久了,久到,父親好像給我忘了。
今年,是我被關的第四個年頭,我正在研墨準備練字,突然聽見門外的鎖聲,緊接著,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陽光穿進屋子,室內亮了起來,我抬頭,看見了父親,他好像比以前老了,眼角生了細紋,縷縷白發穿插在黑發之間,腰也不似以前挺得直,顯得滄桑了不少。
他看著我,恍惚道:“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我皺了下眉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我們僵持了一會,他先敗下陣來,說讓我出去,我說謝謝父親,然后父親點了一下頭,帶我走出了書房。
曾幾何時,我也幻想過父親來接我,但盼著盼著,也就不再盼了,正當我認命時,我出來了,沒覺得什么,就是覺得有點好笑,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抬頭,卻被陽光晃了一下眼睛,我瞇了下眼,緩了一會快步跟上父親。
因為他沒有等我。
正值中午,他帶我去吃飯,看著桌子上琳瑯滿目,我心里毫無波瀾,這么多年,我已經對食物無感了,我的要求也只有飽腹。
我吃著米飯,碗里多了一塊梅汁肉,我抬頭看向父親,他討好似的看著我,對我說:“我親自下廚做的,嘗嘗還是不是那個味道。”
“謝謝父親。”
我夾起那塊梅汁肉,吃了。
父親很開心,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了最近發生的事,也喝了很多酒,我靜靜聽著,偶爾回兩句,到最后,父親問我,會怪他嗎,我說怎么會呢,我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
父親盯著我,想從我臉上看出來些什么,但他失敗了,于是他笑了笑,然后又開始聊家常,酒足飯飽,父親說他先離席了,讓我慢慢吃,我說好。
看著他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的說,怎么會怪你呢,父親。
之后,父親就讓我出門了,街上的人也沒有注意到我的,更沒有對我有惡意的,大家都熱熱鬧鬧的,賣菜的賣菜,砍價的砍價,聊家常的聊家常,我的出現并沒有什么火花。
次年,父親續弦蕓娘。
再然后,父親生了很嚴重的病,父親躺在床上,蕓娘在旁邊哭,但她見我來了之后便哭唧唧的退出了房間。
房間只剩我們父女二人,空氣中還有濃濃的藥香,我不以為意,淡定坐下,臉上涌出哀傷,
“父親。”
父親最后大抵是糊涂了,他看著我,叫出了李云。
這是我母親的名字。
大抵是我太像她了,他迷迷糊糊,竟把我認錯了。
他說;“云兒,你可曾怪我?”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說你對不起我的女兒。
他雙眼瞪大,皺著眉,嘴里念叨著不,好似想反駁我,然后他有了動作,想起身,我沒有幫他,看著他努力,直到他不動了,我探了他的鼻息,似是沒動靜了,我站起身,走向門外。
門外,蕓娘在外面等我,她問我怎么樣了,我說死了,她沉默一會,問我還怨他嗎,我看著這個與我母親有三分像的女人說,不怨了。
蕓娘是我撿來的,是我送給父親的禮物。
我知道,父親恨我,他一直以為是我才導致母親的死,我從小受到冷眼,都是他有意為之,黑衣人是監視我動向的,外面的人,是刻意為我準備的,但他好像沒忍住,破了例,對我展示了他的另一面,冷靜一下后,他不敢看我,所以把我關了起來。
他把我放出來,是因為夢見了母親,他每次看我的時候,眼里帶著眷戀,之前小,不懂什么意思,后來才知道,他想的都是母親,母親喜食梅汁肉,喜愛鵝黃色,每日餐桌上的梅汁肉,每日身上的鵝黃色元素,還有父親看似不經意的碰觸,實在惡心,可是我不是母親,我是蘇南,我是真的受夠了。
但其實我也心疼他,因為只有我知道,他瘋了,他很想我母親,所以我準備了蕓娘,讓蕓娘每日一滴毒,送父親去見母親。
但心疼又怎樣,我恨他,要不是他,我也不用活成這個樣子。
還好,這些在今天結束了。
我將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