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呼吸急促,四肢沉重,熟悉的虛弱感如影隨形,侵蝕著他的身體。
這是篡改時間的代價。
每一聲滴答的鐘聲,每一陣樹葉的沙沙聲,似乎都在抽走他生命中珍貴的一滴活力。
然而,他的雙眼燃燒著熾熱的光芒,絲毫沒有流露出內心的掙扎。
他挺直身子,目光掃視著集結的部隊,臉上帶著無聲的承諾。
自稱楚王的陳勝挺起胸膛,鎧甲在星光下隱隱發光。
他的野心如同一股有形的力量,向外散發著,像一座燈塔,指引著他那支雜牌軍。
在他身旁,楚國皇室后裔項梁站在那里,帶著一種冷漠的傲慢。
他擺弄著腰間懸掛的玉佩,心思顯然不在這里,也許正沉浸在對往昔榮耀的幻想中。
還有項梁的謀士范增,他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貍,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臉上布滿了皺紋,每一道皺紋都是他一生陰謀詭計和暗中操縱的見證。
他們緊張而期待地等待著林毅的命令。
林毅輕輕一揮手,計劃開始實施。
隊伍中泛起一陣漣漪般的動靜。
士兵們像幽靈一樣,開始無聲地向毫無防備的秦軍營地進發,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在隊伍的最前面,蕭月一頭黑發融入夜色,她像黑豹一樣優雅地移動著。
她的手輕輕搭在匕首的刀柄上,感官敏銳,警惕著每一聲樹枝的折斷聲和樹葉的沙沙聲。
她是一名獵手,正在追蹤她的獵物。
在她身后,她帶領的一小隊刺客像黑夜中的幽靈一樣緊隨其后。
突然,蕭月停住了腳步。
一陣寒意從她的脊梁骨升起。
有些不對勁……空氣中彌漫著松樹和潮濕泥土的氣息,現在又多了另一種更微弱的氣味——金屬的血腥氣和刺鼻的汗味。
是秦軍士兵,就在附近。
她舉起手,示意她的隊伍停下。
刺客們的動作像夜風一樣流暢而安靜,瞬間融入了陰影之中。
片刻之后,墨無痕出現在她身旁,臉色嚴峻。
他也感覺到了危險。
“有哨兵,”他低聲說,聲音幾乎被蟋蟀的叫聲掩蓋。
“至少兩個,可能更多?!?
“我們不能冒險驚動他們,”蕭月低聲咆哮道。
“如果他們發出警報,整個計劃就泡湯了?!?
消息傳到林毅耳中,他的胃里一陣焦慮。
他咒罵自己虛弱的身體。
要是他有足夠的力氣就好了……他閉上眼睛,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出營地的布局,尋找解決辦法。
時間,一如既往,是他的敵人。
就在他正要做出決定時,一根樹枝突然折斷了。聲音很近,太近了。
一名秦軍哨兵,一個眼睛緊張地抽搐著的年輕人,正慢慢地朝他們的位置走來。
他似乎有些遲疑,手在腰間的劍旁徘徊。
他感覺到了什么,夜晚的一絲異樣,但卻無法確定。
蕭月繃緊了身體,手緊緊握住匕首。
她必須行動了,而且要快。
她向前邁出一步,準備在哨兵發出警報之前讓他閉嘴。
但已經太晚了。
另一名隱藏在陰影中的哨兵,眼中突然閃過警覺的光芒,他把號角舉到嘴邊——“嗚——”
尖銳的號聲劃破了夜晚的寂靜,打破了悄然行動的脆弱假象。
一場獵殺開始了。
“該死!”蕭月憤怒地低聲咒罵,眼中怒火中燒。
她撲向第一個哨兵,匕首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一切已成定局,游戲開始了。
秦軍營地里的火把突然燃起,將夜空染成了憤怒的橙色調。
突如其來、強烈的火光撕開了黑暗的帷幕,暴露了進攻部隊。
陰影舞動扭曲,把熟悉的樹木和巖石變成了猙獰的身影。
一聲怒吼劃破長空,緊接著是金屬碰撞的鏗鏘聲和垂死者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混亂爆發了。
精心策劃的伏擊演變成了一場為生存而進行的絕望掙扎。
章邯的盔甲反射著火把閃爍的光芒,他大聲下達命令,在嘈雜聲中,他的聲音如雷鳴般響亮。
他像一位經驗豐富的戰士一樣冷靜而精準地行動著,鼓舞著他的士兵,將最初的恐慌轉化為有組織的抵抗。
被從睡夢中驚醒的秦軍士兵組成了一道防線,他們的盾牌如青銅之墻,長矛似一片陰森的死亡之林。
失去了突襲的優勢,聯軍一時踉蹌,突然的亮光讓他們暫時失明,從潛行到正面作戰的突然轉變讓他們迷失了方向。
陳勝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大聲鼓勁,但在戰斗的喧囂聲中,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項梁先前的傲慢已被嚴峻的決心所取代,他拔出劍,劍身光滑的表面反射著火光。
他沖進混戰之中,如一陣鋼鐵與憤怒的旋風,他的戰斗吶喊聲在戰場上回蕩。
林毅倒吸一口涼氣,一種冰冷的恐懼滲入他的骨髓。
精心制定的計劃、經過計算的風險,似乎都在他眼前化為泡影。
他緊緊握住他的懷表,冰冷的金屬無情地提醒著他失敗的代價。
他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此刻仿佛懸在刀刃上,岌岌可危。
他看向莫無恨,眼中帶著無聲的疑問。
莫無恨面無表情,只是點了點頭,手放在藏在披風下的精密裝置上。
“就是現在。”他喃喃道,在漸起的戰斗喧囂中,他的聲音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