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孤影（中）
第五章藥王傳人
白芷的睫毛輕輕顫動，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晏明秋守在床邊，手中握著那塊刻有“藥王谷“字樣的玉佩。窗外雨聲漸歇，唯有檐角滴水聲規律地敲打著石階。
“唔...“白芷發出一聲輕吟，緩緩睜開雙眼。當她看清坐在床邊的晏明秋時，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劍，卻發現自己外衣已被脫下，只穿著白色中衣。
“別緊張，“晏明秋將玉佩放在她手邊，“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
白芷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隨即恢復冷靜：“你打開了木匣。“
“為了救你。“晏明秋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趙無涯說的沒錯，那里面確實是藥王谷的東西。“
白芷掙扎著坐起身，晏明秋想扶她卻被輕輕推開。她拿起玉佩，指尖在上面輕輕摩挲，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這是我父親的信物，“她的聲音很輕，“藥王谷谷主白無涯。“
晏明秋瞳孔微縮。藥王谷白家世代行醫，在江湖中地位超然。白無涯更是被譽為“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醫，只是近年來隱居谷中，少有露面。
“所以委托我送匣子的...“
“是我二叔白無痕，“白芷打斷他，“三個月前，藥王谷遭人下毒，大半弟子昏迷不醒。父親懷疑谷中有內奸，便將這玉佩和二叔研制的解毒丹方交給他，讓他找可靠之人送出谷外，以免落入歹人之手。“
晏明秋眉頭緊鎖：“趙無涯說魔教出價萬兩黃金...“
“不是買丹方，“白芷冷笑，“是要毀掉它！'九轉還魂丹'能解天下奇毒，魔教'幽冥宗'以毒術聞名江湖，若此丹流傳開來，他們的毒功便廢了一半！“
燭火忽然搖曳了一下。晏明秋瞬間拔劍，一道寒光射向窗外。“鏘“的一聲，一枚透骨釘被劈成兩半，釘入地板。
“來得真快。“白芷咬牙起身，抓起枕邊的細劍。她動作牽動傷口，不由悶哼一聲。
晏明秋一把攬住她的腰：“別逞強，你毒傷未愈。“
白芷掙了一下沒掙脫，抬頭正對上晏明秋堅毅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她先移開了視線：“...放開我，我能行。“
窗外傳來趙無涯的狂笑：“寒江劍客！識相的把那娘們和匣子交出來，否則今夜就是你們的死期！“
晏明秋冷笑回應：“趙無涯，你不過是幽冥宗的一條狗，也配在我面前狂吠？“
話音未落，房門被一腳踹開，三個黑衣人持刀沖入。晏明秋劍出如龍，一招“寒江獨釣“直取為首者咽喉。那人舉刀格擋，卻不料晏明秋劍勢突變，轉而刺向他手腕。
“啊！“黑衣人慘叫著丟下刀，另兩人見狀同時攻來。晏明秋以一敵二，劍光如雪，將二人逼退到墻角。
白芷也沒閑著，細劍如毒蛇吐信，專攻敵人下盤。雖然動作因傷痛略顯遲緩，但劍法精妙，幾個回合便刺中一人膝蓋。
“撤！“受傷的黑衣人低吼一聲，三人破窗而逃。
晏明秋正要追擊，忽聽白芷一聲驚呼。回頭看去，只見她面色慘白，右手按住左肩傷口，指縫間滲出黑血。
“毒發了！“晏明秋急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白芷虛弱地搖頭：“鏢上有...幽冥宗的'腐骨散'...剛才運功...加速了毒性...“
晏明秋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我們立刻去藥王谷！“
“不行...“白芷氣若游絲，“谷中現在...更危險...“
晏明秋從懷中取出木匣里的小瓷瓶：“還有兩顆解藥，快服下！“
白芷卻按住他的手：“沒用的...腐骨散...需要特定解藥...這兩顆是...給父親和二叔的...“
晏明秋心頭一震。懷中女子寧可自己毒發身亡，也要保住救谷主的解藥？他不由想起江湖上對藥王谷的評價——“寧救天下人，不醫自身疾“。
“一定有別的辦法，“他沉聲道，“告訴我怎么配解藥！“
白芷眼神已經開始渙散：“需要...七葉靈芝...和...“
話未說完，她頭一歪，昏死過去。晏明秋探她鼻息，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他迅速收拾行囊，將白芷用被單裹好背在身后，長劍懸在腰間。
“趙無涯，“他眼中寒光閃爍，“你最好祈禱她知道解藥配方。“
##第六章夜雨奔襲
晏明秋背著白芷從小路離開客棧。夜色如墨，細雨又起，打濕了他的衣衫。白芷滾燙的額頭貼在他后頸上，呼吸灼熱而不規律。
“堅持住，“他低聲說，“我們去找七葉靈芝。“
白芷在半昏迷中呢喃：“往南...三十里...黑風林...“
晏明秋調整方向，施展輕功向南疾行。他出身寒微，輕功不算頂尖，但勝在內力扎實，背負一人仍能健步如飛。
一個時辰后，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出現在眼前。林中霧氣彌漫，隱約可見點點磷火飄蕩，難怪被稱為“黑風林“。
晏明秋剛踏入林間，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立刻屏住呼吸：“瘴氣！“
白芷微弱的聲音傳來：“含...一片...我懷里的...葉子...“
晏明秋從她懷中摸出一個小布袋，里面有幾片干枯的綠葉。他含了一片在舌下，頓時神志清明。將另一片塞入白芷口中后，他小心翼翼地向林中走去。
“七葉靈芝...長在...最陰濕的地方...“白芷斷斷續續地指引。
林中寂靜得可怕，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忽然，晏明秋耳尖一動，聽到前方有細微的水聲。循聲而去，發現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垂掛著藤蔓，洞內隱約有熒光閃爍。
撥開藤蔓進入洞中，眼前的景象讓晏明秋怔住了——洞壁上長滿了發光的蘑菇，中央一汪清潭，潭邊幾株奇特的植物舒展著七片葉子，每片葉子上都有金色紋路。
“就是它...“白芷掙扎著從晏明秋背上下來，跪爬到一株七葉靈芝前，顫抖著摘下兩片葉子塞入口中咀嚼。
片刻后，她吐出一口黑血，臉色稍有好轉：“幫我...取一株完整的...需要根部...“
晏明秋用劍小心挖出一整株七葉靈芝。白芷接過，從腰間取下一個小玉瓶，倒出幾滴液體滴在根部，然后揉碎葉片敷在自己傷口上。
“暫時...壓制住了毒性...“她虛弱地說，“但需要...其他藥材...才能徹底解毒...“
晏明秋蹲下身與她平視：“還需要什么？“
白芷報出幾味藥名，都是罕見之物。晏明秋一一記下，又問：“附近哪里能找到？“
“往東...五十里...有個小鎮...'百草堂'的孫掌柜...是我父親故交...“
晏明秋點頭，再次背起白芷：“我們走。“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山洞時，洞口突然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趙無涯帶著十余名黑衣人堵在洞口，每個人手中都持著泛著藍光的兵器，顯然都淬了毒。
“幽冥宗辦事，閑雜人等退開！“趙無涯陰森地盯著晏明秋，“寒江劍客，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交出那娘們和木匣，饒你不死！“
晏明秋緩緩放下白芷，拔劍出鞘：“我晏明秋雖然出身寒微，但也知道'信義'二字怎么寫。今日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休想動她一根汗毛！“
“找死！“趙無涯一揮手，十余名黑衣人同時撲上。
晏明秋長劍如虹，一招“孤舟蓑笠“直取趙無涯咽喉。趙無涯舉刀相迎，兩人兵器相撞，火花四濺。其余黑衣人趁機圍攻，晏明秋左支右絀，很快身上就添了幾道傷口。
白芷靠在洞壁上，眼睜睜看著晏明秋浴血奮戰，心急如焚。她強提一口氣，抓起細劍加入戰團。雖然毒傷在身，但藥王谷的“回風拂柳劍“本就以巧取勝，不依賴蠻力。
兩人背靠背迎戰，竟一時不落下風。晏明秋發現白芷的劍法與自己竟有幾分互補，便有意配合她的節奏。十幾個回合下來，已有五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趙無涯見狀，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小球砸在地上。“砰“的一聲，濃煙瞬間充滿山洞。晏明秋屏住呼吸，卻感到一陣眩暈——煙中有毒！
“晏...大哥...“白芷的聲音從煙霧中傳來，“用...玉佩...“
晏明秋摸出懷中玉佩，驚訝地發現它正在微微發燙。更奇怪的是，玉佩周圍一尺之內，煙霧無法靠近。
“藥王谷...避毒玉...“白芷踉蹌著靠過來，“帶我...沖出去...“
晏明秋一手持玉佩，一手攬住白芷的腰，向洞口沖去。趙無涯等人似乎也受到毒煙影響，動作遲緩了許多。晏明秋抓住機會，長劍連刺，殺出一條血路。
沖出山洞后，晏明秋不敢停留，背著白芷向東方狂奔。身后傳來趙無涯憤怒的咆哮和雜亂的腳步聲，但很快就被甩開。
天亮時分，兩人來到一個小鎮。白芷指引晏明秋找到一家名為“百草堂“的藥鋪。孫掌柜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見白芷就變了臉色，急忙將二人引入內室。
“白姑娘！你怎么傷成這樣？“孫掌柜一邊把脈一邊驚呼。
白芷虛弱地笑了笑：“孫伯伯...我需要...龍涎香、雪蓮子和...“
孫掌柜不等她說完，就吩咐伙計去取藥。不多時，幾味珍貴藥材擺在面前。孫掌柜親自煎藥，半個時辰后，一碗散發著奇異香氣的藥湯端到白芷面前。
“喝下它，運功化開藥力。“孫掌柜嚴肅地說。
白芷服藥后盤膝調息，臉上青黑之氣漸漸褪去。晏明秋這才松了口氣，卻發現自己也因失血過多而頭暈目眩。
孫掌柜見狀，連忙為他包扎傷口：“年輕人，你傷得不輕啊。“
晏明秋搖頭：“我沒事，白姑娘她...“
“毒性已經控制住了，再休養幾日便可痊愈。“孫掌柜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為白姑娘拼命，是受人所托還是...“
晏明秋坦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他看了眼正在調息的白芷，“白姑娘為保解藥不惜自身毒發，這等氣節，值得我以命相護。“
孫掌柜捋須微笑：“好一個寒江劍客，白谷主沒看錯人。“
“白谷主？“晏明秋一愣。
孫掌柜壓低聲音：“委托你送木匣的'蒙面人'，就是白無涯谷主本人。他料到幽冥宗會阻截，特意找了你這個與藥王素無瓜葛，卻又重信守諾的劍客。“
晏明秋心中一震。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白谷主的安排？
“晏大哥...“白芷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凝視著他，“謝謝你。“
那雙眼睛清澈如水，倒映著晏明秋滿是血污的臉。他忽然覺得心跳加速，急忙移開視線：“分內之事。“
孫掌柜識趣地退出內室，留下二人獨處。白芷輕聲道：“從這里到藥王谷還有兩日路程，但幽冥宗肯定在沿途設下埋伏。“
晏明秋握緊長劍：“無論如何，我都會護送你安全回谷。“
白芷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其實...木匣里的東西比我想象的更重要。父親不惜親自出谷送信，說明谷中情況已經...“
她沒說完，但晏明秋明白她的擔憂。藥王谷恐怕已經陷入危機，而這小小的木匣，或許關系著整個藥王谷的存亡。
“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晏明秋沉聲道，“我晏明秋以劍立誓，必護你周全。“
白芷望著眼前這個相識不過數日，卻為她幾經生死的男子，心中某處柔軟被輕輕觸動。她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終輕輕覆在晏明秋的手背上。
“我相信你。“
窗外，夕陽西下，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