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聽他瞎說,這考驗簡單的很,當年二叔公閉著眼睛就過了。”
江知書在一旁寬慰,滿臉傲然,江淼頓時放心不少。
誰知莫月仙雙眉微挑,瞪了他一眼。
“原先是不難……”
“但自從出了你叔公這等人物后,考驗難度就加大了。”
江知書聞言眉頭一皺:“這是說的甚話!”
“你這考驗千年傳承,怎能因為我一人更改。”
“豈不是違反祖訓(xùn)?”
此時三人已經(jīng)來到一處山洞門前。
藤蔓爬滿墻壁,江淼隱約間看見后方似有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篆刻上方,洞府中則是黑暗一片,戚戚然有陰風吹出。
“多說無益,我已將你們帶到,若是反悔,便自己走回去好了。”
莫月仙話不多說,轉(zhuǎn)頭就走,氣的江知書在后面吹胡子瞪眼。
“淼兒,走,我?guī)闳デ笕耍闶骞谶@里還有些朋友,說不定能講講情面。”
江知書的目光在這山谷中搜尋著,但從其迷惘的神色來看,江淼斷定他肯定忘記路怎么走了。
“叔公,讓我試試吧?”
江淼忽然抬頭,神色認真地道:“這活死人山設(shè)置這層考驗,肯定有她們的需求。”
“有需求,意味著她們自己有完成不了的事情。”
“那么,這考驗定然是有生路的,并不全然如同莫前輩所說的那般可怕。”
可是……
江知書面色仍帶猶疑。
江淼自然知道叔公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吧,叔公,我們二人來此良久,若是她們真對你恨之入骨,剛剛被丟下去的就是你我二人了。”
“又何必默許我們進來。”
江淼緩緩地抬頭,他能感覺到,在這一刻,有無數(shù)雙眸子在望不見的角落中,齊刷刷地看向了自己。
江知書仍在猶豫。
但江淼卻深吸一口氣。
然后望著眼前陰暗的洞府,緩緩地走了進去。
-----------------
這洞穴陰冷且潮濕,還有陣陣冷風吹過,好在經(jīng)過江知書幾輪的療傷,江淼已經(jīng)能夠勉強運氣溫煦全身,不讓自己成為一具速凍的尸體。
嘎達~
脆響從腳底傳來。
江淼稍稍挪了挪步子,望見被自己踩碎的骨殖。
千年以來,不知多少人埋骨此地。
要說一點危險也沒有,實是假話。
他凝目觀望,試圖從幽暗的洞穴中窺見一二蛛絲馬跡,但卻一無所獲。
自己的眼睛到了此處,似乎不那么好使了。
忽然。
藍色的光倏忽從巖壁上竄出,江淼欣喜的發(fā)現(xiàn)這里也有雪蟲的存在,只不過數(shù)量要比外面少上許多。
江淼一路走,一路收集雪蟲,將其放在箭筒中。
漸漸地,便有了一個足以照亮方圓數(shù)尺的光源。
“有字……”
終于江淼似乎走到一處古老建筑的門口,大部分木質(zhì)的結(jié)構(gòu)已然腐爛,江淼走進去,眼前忽然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廣場,幾根玉石華表完好如初,列于四方。
精美云雕浮于其表,多是些仙人駕云,翻江倒海的逸事。
江淼穿過其中,驀然抬頭,將那百丈石階上方的匾額金字一一默誦。
“渡”
“厄”
“仙”
“宗”
仙宗……
這是江淼第一次近距離感受仙這個字眼,與道聽途說或是舊書故事的感受不同,這破敗的山門立于面前,仿佛自己便如同當年那些剛剛?cè)腴T的弟子一般,眼中充斥著興奮與喜悅。
那大殿原本已然崩塌。
但當江淼踩著這百步石階登上之時,那大殿的輪廓卻又重新浮現(xiàn)在江淼的眼前。
此時,旁邊兩側(cè)的石獅子忽然齊齊開口:
“新人入門,點化頑石,當經(jīng)受三層考驗,以測天資。“
“此間死生難料,踏入此門,即無退路。”
“慎重!慎重!”
渾厚的聲音震顫周身,那兩具石獅子話音剛落,便有兩團清氣從其口中吐出,沒入江淼體內(nèi)。
江淼頓覺渾身凝滯的氣血瞬間奔涌,還殘留的些許傷勢頓時痊愈,身體康健如初。
“若是我就此退去,也不算白來一趟。”
“但若錯失這番機緣,只怕再難尋覓了。”
江淼不再猶豫,從地上的某具尸骸上撕扯下塊布,仔細地將弓箭上的血跡擦拭干凈,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眼前景色瞬間為之一變。
嗯?
與江淼想象的不同,眼前出現(xiàn)的竟是一片紅火的景象。
團簇的紅燭羅列滿堂,雙腳踏著柔軟的紅毯,鼻間傳來的幽幽暗香教人昏昏欲睡。
江淼推開貼著彩紙的木門,進入暖閣。
朦朧的紅紗帳內(nèi),少女媚眼含情,嬌軀橫陳其間,不見寸縷,一雙粉足從那床頭伸出,若教旁人看見,定是心猿意馬。
“非要如此嗎?”江淼眉頭蹙起。
只因這少女的模樣自己甚是眼熟。
“你變個什么不好,為何非要變成黎九九的模樣?”
“此間所見,皆是你心中所想,少年你當真不進來嗎?”
這鬼物能窺探人的記憶。
江淼聞言笑了笑:“我小時候經(jīng)常夢魘,腦海中總共就沒見過幾個女人,你怕是搜羅了半天,才找到這一個合適的吧?”
他言罷瞬間彎弓,對著床上的紅粉骷髏就要射箭:
“說吧!怎樣才算過關(guān)?”
“讓你魂飛魄散?”
‘黎九九’聞言并不氣惱,聳動白皙肩頭,輕咬鬢角青絲,雙眼柔情似水:“此間關(guān)卡,若不全乎人倫禮節(jié)。”
“是過不去的……”她竟然學(xué)著‘黎九九’聲音語氣,只不過其中帶著三分有意添加進去的曖昧。
“江淼,你累了,來此歇息一會吧……”
好個蠱惑人心的陰魂。
不僅能夠洞察人的記憶,還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
江淼聞言也不急躁,他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不拿點真東西出來,對方是不會放自己過去的。
或許在這里枯坐三天三夜,也算是個辦法。
但他并不打算在這里耗下去。
少陽真靈!
吼~
一聲龍吟催肝膽!
那‘黎九九’瞬間面色大變,將身子埋進角落,抱起頭來泣聲哀求:“不要!不要!”
“我又不害你性命!你快將那至陽之物收起來,我放你過去便是。”
江淼見狀笑嘻嘻地將少陽真靈收起。
瞬間眼前諸般怪誕景象消散,眼前那少女樣貌變化,化作一個豐腴狐女的美艷形象。
江淼見狀捏了捏鼻子:“其實你不變反而好一些。”
那陰魂聞言,怔了一下,也不敢反駁,只能輕輕揮手。
“勘破虛妄,不動凡念,賜金光入眼,從此萬法不能障你眼。”
道門破障眼!
石獅的聲音忽然響起。
一道金光沒入江淼的雙眼,還未來得及細細體會。
眼前又出現(xiàn)一道緊閉的山門。
其后似有耀眼白光。
“九脈大地原是祥和一片,城郭萬千,田野連綿不絕,更有仙宗林立。”
“此地本是渡厄仙宗山門所在,千年前宗門莫名毀滅,厥陰地脈所有生靈頃刻間發(fā)生異變,肉身據(jù)存,但只要在黑暗中,便以陰魂方式存在。”
江淼聞言道:“那你們?nèi)羰窃谔栂拢蔷突謴?fù)人形了。”
“的確如此。”狐女點了點頭:“但那樣,我們雖然得以顯露人形,但也會魂飛魄散。”
江淼無法想象千年前渡厄仙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但這一場變故發(fā)生在太陽遠去之前,莫非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渡厄……奇怪的名字。”
“難不成千年前的九脈大地,那般盛世,也有災(zāi)厄需要拯救嗎?”
對于狐女而言,這場變故不好不壞。
她雖然被困在這厥陰地脈,但也因此獲得長生。
若非此,以她的天資,到死也是化不了人形的。
狐女知道的訊息并不算多,江淼與她閑聊兩句,便繼續(xù)向前。
那巨大的石門應(yīng)聲自動開合。
江淼心神被眼前的景色狠狠地震顫。
那是……太陽。
晴天白日,萬里云埃。
上千名弟子連綿橫跨數(shù)座山峰,操演功法。
忽然地動山搖,有巨大的兇獸從地底竄出,震動周天,那威勢翻山倒海,幾欲將這大地碾碎,道道溝壑顯現(xiàn),吞沒田郭無數(shù)。
那是一條惡龍,正為禍人間。
江淼望之亦是脊背生寒。
“這陣仗,即便是那獨孤遲也比不上千分之一。”
便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候,一道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從大殿中騰空而起,他腳踏流光八卦,身負七尺青松劍。
稍稍意動,便見天際烏云密布,引動萬千雷霆,朝著那惡龍劈下。
“汝而小龍,也敢作惡,將你鎮(zhèn)于寒淵之下,鎮(zhèn)我宗門萬年。”
伴隨著那老道聲音落下,萬千閃電或作鐵鏈將其龍角龍爪龍身捆縛,打入山門下方的無底深淵。
“這大概是以前,渡厄仙宗高人誅殺惡龍的場景被記錄下來,如今放給我看。”
人間同慶,山呼海嘯。
江淼正要仔細查看,尋找線索,忽然聽得雷鳴聲陣陣。
“江淼!”
他驀然抬頭,發(fā)現(xiàn)那老道的目光竟然鎖定了自己。
“你十六歲凝氣,又已地脈筑基,可謂天縱之姿。”
“今既有意入我山門,當為首席弟子。”
那老道目光如炬,然后伸手從懷中伸出一枚金丹。
“此乃化凡金丹,只要你立即服下,便能如我般呼風喚雨,傲立此世!”
呼風喚雨?
江淼望著那夾雜著莫大威能的金丹,心臟撲通通地直跳。
我已是筑基,服下金丹便能羽化登仙。
到時候什么逐日盟都不是對手。
我也一定能夠報仇雪恨。
江淼的雙眼漸漸地迷了,他望見那老者手指輕輕在自己的身旁點畫,竟然將那虛空化開。
“不過,在這之前,你需要完成一項任務(wù)。”
“手刃掉從我渡厄仙宗叛逃的叛徒。”
叛徒?
誰?
江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忽然發(fā)現(xiàn)那陽魑劍已然握在手中。
他驚的額頭冒出冷汗,猛地轉(zhuǎn)過頭。
發(fā)現(xiàn)那化開的虛空中,驀然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二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