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送珠子的人隱入人群，漢子張了張口。

終究還是沒喊出聲。

他沒撒謊，母親的確需要鬼珠救命。

雖然不知道這個執法隊的人為何要拿十顆青鬼珠給自己，但是他記住這個人的味道了。

以后有機會，一定會來報恩。

鬼市一處街道上，程賢重重呼了口氣。

心里的那口悶氣，多少算是出來了。

忽地，他又頓住了腳步，覺得事情不對。

不對，賴皮貓把珠子還回來了，還塞回來碎銀子，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準備....

再聯想到剛才云姨的話，程賢愈發覺得不妙。

他撞開路人朝著集合點跑去。

剛才心思都被那珠子給耽誤了，此時他才發覺賴皮貓今天白天的不對勁兒。

之前一直嬉皮笑臉的賴皮貓，今天被自己堂口“培訓完”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看樣子，當時他就已經有問題了。

賴皮貓不是笨人，青衣幫買這些少年回來，給他們點命火，不會允許他們不聽自己話的。

程賢慌慌張張推開集合點的木門，看到有幾個帶著面具的青衣幫弟子在里面休息。

他找到一個與賴皮貓戴著同樣面具的人，拱了拱手：

“師兄，請問賴皮貓可有回來？”

那人看到執法隊的人跟自己拱手，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今天新來的那個？”

“對，瘦瘦的，還....”程賢想多找一點描述的詞語，卻發現真的對賴皮貓不夠了解。

“這....我沒看到。”

“沒看到還是不想說。”

程賢直接拎著那人衣服把他舉了起來，賴皮貓出事兒了，只能回這里，怎么可能沒看到？

“我....我....他被....”

忽地，身后一道聲音傳來：

“喲，執法隊現在都這么囂張，梁寬，這是你帶的人？”

程賢回頭看去，一個中年人帶著梁寬站在門口。

梁寬瞪了一眼程賢：

“還不松手，這是千手堂的王副堂主，過來行禮。”

程賢皺眉，朝著來人拱了拱手：

“見過王堂主。”

“少了個副，可不能亂喊，你既然能入執法隊，規矩應該是懂的，賴皮貓做錯了事情，已經送回去了。”

“請問王副堂主，送回哪里了？”

“自然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中年男子語氣帶著明顯不耐煩。

程賢再次拱手，一字一句道：

“請問王副堂主，賴皮貓送回哪兒了。”

“混賬，你算什么東西，敢質問本堂主？”

“不敢，弟子只是想送他最后一程。”

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本以為程賢是想不自量力救那賴皮貓，沒想到只是想送一程。

俄頃，他朝著之前被程賢提起來的弟子招了招手：

“罷了，帶他去吧。”

程賢咬牙朝著男人拱了拱手，隨著那弟子朝著鬼市外快速走去。

屋內，中年男人看著梁寬眼中帶著疑惑：

“他就是頂替了雷慶的那個？”

看到梁寬點頭，男子搖了搖頭：

“一個莽夫而已，也不知道上邊看上他哪兒了。”

......

“快些，再快些。”

街道上，程賢朝一旁千手堂弟子著急催促著。

事情還沒過去多久，說不定賴皮貓還有救，大不了多花點銀子或者鬼珠就是。

“兄弟，我只能跑這么快了。”千手堂弟子大喘著氣，汗珠不斷往下流著。

終于，兩人在一處院子前停了下來：

“兄弟，進了青衣幫，命就不是自己的了，這種事情，你看開些。”

推開院門，那弟子來到一房間前。

地面上，賴皮貓躺在一張草席上，青色衣衫已經不見，只是用草席一角草草蓋著。

還是來晚了，程賢看著賴皮貓脖子上的勒痕，忽然覺得有些心痛。

明明都不熟，為什么會心痛。

只不過是互相請過一頓飯，沒什么交情。

程賢蹲下身子，用手在賴皮貓的臉上撫過，讓賴皮貓的眼睛閉上。

撫了兩次，賴皮貓睜著的眼睛才算是閉上。

“我能把他帶走么。”

“這....”

程賢掏出一顆灰色鬼珠遞了上去：

“人都死了，總是要入土為安。”

那弟子搖了搖頭：

“我不能收你東西，你帶走吧，有人問了，我就說送亂葬崗了。”

看了一眼窗外已經有些微亮的天空，程賢抱起地上的賴皮貓往外走去....

......

城外。

一座新墳前，程賢把一壺酒緩緩倒在墳前。

“一路走好，下輩子，投胎個有錢人家。”

最后一滴酒落在地上，程賢把酒壺狠狠砸在地面上。

一旁，幾個跟癩皮貓相熟的少年輕聲啜泣。

“嗚嗚....之前賴皮貓還說，等有錢了，一定花錢去牙子那里問問，他到底是從哪兒被買來的，想看看自己娘親到底長啥樣，結果....嗚嗚....”

“其實他也知道，咱們這種人哪可能找的到自己家人，他只是想給自己留個念想....”

程賢沒說話，只是看了看不遠處盯著他們的青衣幫弟子，轉身朝城內返去。

他跟賴皮貓不熟，但是賴皮貓干的事兒，值得程賢送他一程。

只是，這世道，不應該是這樣。

......

臨水城的主城道上，依舊車水馬龍。

只是這街道的繁華跟他無關，程賢只是快速往小院子走著。

路過一處酒樓旁時，忽地，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擋在了程賢面前：

“請問，可是程賢程公子？”

“您是？”

“我家夫人有請。”

夫人....不好意思，沒心情，他無喜無悲說道：

“抱歉，我還有事。”

不料，程賢剛往前走了兩步，被女子又攔了下來：

“程公子，我家夫人姓陳，陳家莊的陳。”

“不認識。”程賢繼續往前走去。

他猜到這個夫人大概是誰了，大概率是陳漢典的姑姑，他都差點忘了，陳漢典還有個姑姑在臨水城。

若是沒記錯的話，還是個名人。

擁有無數入幕之賓。

這種人，惹不起。

粉絲太多，說不定有哪個腦殘粉就會因為枕邊風，為她拼命，還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程小哥難道有什么顧慮？”

忽地，一個女子聲音響起，那聲音帶著天然魅感，讓人忍不住想看看是誰。

程賢轉身看去，一個帶著斗笠白紗的女子，身穿一身淡藍色長裙，正在不遠處看向他。

秋風掃過她的衣衫，把凹凸的身材展現出來，惹得不少路人回頭。

還是躲不過去么，程賢嘆了口氣：

“陳家姑姑？”

女人微微頷首：

“程小哥是聰慧之人，奴家請程小哥喝一杯，程小哥不會拒絕吧。”

酒樓二樓，包廂。

程賢看著一桌子菜，沒有動筷子，直到現在，對面的女人都沒有摘下斗笠，他弄不明白這女人的意思。

“夫人，有事直說說便是，沒必要這么鋪張浪費。”

“鋪張浪費~”

女人笑著把斗笠摘下，露出一張頗為不錯的臉龐。

“就這些，奴家還怕不夠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