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屁，什么邪祟能把房子撞塌。”

胡萬斥罵著眾學徒，跳下馬車便往院子里跑，直接把馬車扔在了原地。

程賢從馬車中探出腦袋，打量著眼前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們。

這些少年，一個個蓬頭垢面，衣服也是破破爛爛。

看起來頗有丐幫那味兒。

“小老爺，你咋來了。”

忽地，從看熱鬧的少年中鉆出一個明顯比其他人壯實了一圈的少年，直接跑到了馬車旁邊。

額....看著跑到自己身旁的二蛋，程賢一陣無語，習慣性的從身后的包袱里掏了一個饃饃遞了過去：

“以后叫名字，不然對你影響不好。”

“那有啥，我不在乎。”

二蛋樂呵呵的接過程賢遞過來的饃饃。

以前在村子里，程賢也經常偷偷給他饃饃吃，在他心里，程賢就是小老爺。

“喲，這是誰家的少爺，快，都趕緊叫一聲小老爺，說小老爺一高興，還有饃饃分呢。”

人群中，一個錦衣少年陰陽怪氣的喊著，惹得眾少年一陣起哄。

看樣子，這錦衣少年就是眾少年的小頭頭了。

程賢對于這種狗撒尿，標地盤的行為不感興趣，撿起馬車上的韁繩，拍了拍前面的車板：

“二蛋，上來，一起進去。”

“好，小老....”

看到程賢瞪自己，二蛋連忙改口：

“好的，賢哥兒。”

見狀，程賢也不再說什么，雖然二蛋比自己大一歲，喊賢兒哥，總是比喊小老爺強。

“啪~”

清脆的馬鞭震空聲響起。

馬車緩緩朝著院子里行進，只是剛走沒幾步，便又停了下來。

以錦衣少年為首的一眾少年，站在院子門口，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幾個意思？”

程賢看著錦衣少年，捏了捏額頭。

“幾個意思？新來的，連規矩都不懂，就想進門，你以為是趕大集呢？”

錦衣少年抱著膀子，下巴微微揚起，皮相還不錯的他頗有一副二世祖的樣子。

要不是程賢知道附近都是一些窮村子，都差點以為是哪里的世家大少爺來這里體驗生活了。

“賢哥兒，他是這里的頭兒，老陳莊族長的孫子，新來的都要先上供，不然以后要挨欺負的。”

二蛋把嘴巴湊到程賢耳邊低聲說著。

“上啥貢？”

“銅板，吃的，新衣服，啥都行，隨便給點應付下就行。”

明白了，這是要低頭認大哥呢，只要低一次，以后在這院子里，就得承認這人是老大了。

程賢看了一眼院子，胡老頭正在一個倒塌的房子前來回走動，時不時朝這里偷看一眼。

卻絲毫沒有出來阻止的樣子。

看來這老頭是對我有些意見啊，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那可不行，本公子可是來學東西的。

程賢揚起了手中的馬鞭：

“事先說好，被馬車撞了，我可沒銀子賠。”

看著程賢把把馬鞭舉起，一些少年連忙后退了幾步。

“切，你以為胡老爺的藥是擺設？只要不是斷胳膊斷腿，保準沒事兒。”

聞言，那些想要退開的少年，又重新圍了上來。

“啪~”

皮鞭狠狠抽打在馬屁股上，頓時拉車的馬兒前半身跳了起來，作勢便要往人群中沖去。

堵在門口的少年們皆是呆住了，來真的啊。

而一直在偷偷觀察的胡萬則是如閃電般竄了出來，一把抓住韁繩，呵斥道：

“干啥呢？老子扭臉的功夫你們就要造反是吧？都滾蛋，不想在這的，現在就回家去。”

虛驚一場，少年們皆是做鳥獸散狀。

錦衣少年深深看了程賢一眼，扭頭也往院子里走去。

“你這小子，剛來就想給我找事兒，咋了？準備學幫派火拼呢？你打得過他們么？”

胡萬沒好氣的瞪了程賢一眼，這下子，這“活爹”算是徹底黏自己身上了。

“老胡，你這就是幫偏架呢，晚上住哪兒？”

程賢坐在馬車上看著院子，說是院子，倒不如說是個小操場。

一大片踩得反光的地面約莫一個籃球場大小，占據了院子一半的面積。

除了一間倒下的屋子外，還有四間大屋子和兩間小屋子以及一個簡陋的灶房。

至于茅廁，沒有看到。

大概率都是在院子外的草地里解決的。

“住哪兒，給你找個窯姐伺候你？一會兒跟二蛋住一起就行。”

此時的二蛋已經從馬車上下來，在一旁幫忙推車，聞言，連忙朝程賢眨眼說道：

“賢哥兒，都是大通鋪，一會兒你先跟我去看看。”

隨著二蛋進入一間大屋子，程賢瞬間明白了二蛋朝自己眨眼的意思。

剛一進門，腳臭味，尿騷味，發霉的味道，直接鉆進腦子，那一瞬間，程賢差點靈魂出竅。

這味兒，這比農村早些年的旱廁那味道都沖。

磚石和木板搭起來的大通鋪，長短不一的木板還在外面露著，露出的木板早就被磨成了泛著油光的黑色。

一旁的墻上還有白色尿漬一樣的東西，層層疊疊的。

屏住呼吸，程賢扭頭便走了出去。

“賢哥兒，要不你還是回去吧，這里確實臟了一些。”

二蛋跟在程賢后面勸著，他以前叫程賢小老爺，可不僅僅是因為程賢給他帶饃饃吃。

他進過程賢的屋子，他覺得，那就是老爺才能住得起的屋子。

程賢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小屋子，低聲問道：

“那兩個小屋子是誰住的？”

“那兩個啊，一個是胡老爺住的，一個是剛才那個陳漢典住的，他家掏了銀子的。”

“哪個是老胡住的？”

“那個門上掛著牛角的就是。”

“行了，你忙去吧，別管我了。”

“行，賢哥兒，有事兒了叫我，要是那姓陳的再找事兒，我晚上就摸過去干他。”

程賢點頭，看了眼不遠處在撿磚頭、和稀泥的少年們，轉頭朝著胡老頭的房間走去。

房門是開著的，程賢直接走了進去。

見有人忽然進來，坐在炕上的胡萬，連忙把手里的書本給塞回了枕頭下。

看到是程賢，這才松了一口氣，沒好氣道：

“咋了？你小子又有事兒？”

“我住你屋。”

“啥？”

胡萬瞬間胡子飛了起來，這種倒反天罡的要求，他是人生第一次遇見。

“別的屋子太臭了。”

程賢吸了兩下鼻子，說實話，這屋子的味兒，也夠嗆。

“那要不我現在給你送回去？”

“行啊，那這東西我還還給我爺去。”

程賢把老爺子給他提前準備好的一個小包裹解開放在了桌子上。

一包銀子，幾株藥材。

胡萬看著放到桌子上的東西，眼睛在那幾株藥材上看了好一會兒，咽了好幾口吐沫。

好一會兒之后，才指了指墻邊的幾塊木板：

“晚上自己搭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