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華，公平的灑向地面。

程賢和褚呈祥躲在暗處看著不遠處的羊圈。

按照那漢子的說法，他那已經死去的老娘，每天晚上都會來這羊圈吃里面的草料。

程賢白天已經看過那草料，里面除了摻了一些谷物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存在。

“義父，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褚二牛他娘沒死，只是每天晚上回來找吃的？”

四周靜悄悄，褚呈祥把聲音壓得極低。

程賢點頭，看來這個好大兒的智商還算在線。

他心里也是這樣猜測的，白天不僅在路上了解了石頭村的瓦罐墳光榮傳統，還路過了村子的墳地。

墳地距離村子不遠，還在村子守護神的范圍內。

若是那老婦人沒死，半夜跑回來吃東西倒也正常。

只是他搞不明白的是，他們兩個能猜到的事情，那漢子就猜不到？還是說其中另有隱情？

忽地，感覺身子被觸碰，程賢連忙扭頭。

只見褚呈祥一手捂著自己嘴巴，一手指著羊圈方向，臉上帶著驚恐之色。

程賢連忙順著手指方向看去，月色下，一頭黑山羊正直立著身子朝他們所在的位置看著。

不僅看著，甚至還咧著嘴角，似是在朝兩人笑。

臥槽，老婆子沒等到，等到了一個山羊祟？

程賢連忙握住腰間的斷劍，準備隨時點燃命火。

“義父，這是會直立走路的黑山羊，咱們倆一起上？”

褚呈祥看著正在朝自己咧嘴笑的黑山羊，做好了點燃命火的準備。

“行，一起上?！?

程賢也不再猶豫，總不能在好大兒面前丟了面子吧。

一只老山羊而已，總是要試一試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

兩人肩膀命火齊齊點燃，各自頂著一把命火，朝著直立的黑山羊便沖了上去。

黑山羊看著忽然出現的兩個火人，嚇的身子連忙朝后躲閃。

可是，開了命火的兩人，速度哪里是山羊能比的了的。

呼吸之間兩人便來了羊圈之外。

程賢趁勢要把手中長劍砍上去的時候，卻急急剎停在了半空。

隨后，程賢狠狠瞪了一臉尷尬的褚呈祥，轉身便往藏身的地方返去。

此時的黑山羊受到驚訝，想要后退，卻因為身體跟下方的母山羊連在了一起，不能自拔。

“義父，都怪我，是我沒看清楚。”

重新躲藏好，褚呈祥尷尬道歉。

程賢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指向遠處巷子。

只見一個黑影正沿著墻角，從遠處往羊圈的方向緩慢移動。

看那佝僂的身形，應該是個老者。

褚呈祥連忙再次捂上自己嘴巴，以免發出不必要的響聲。

在兩人的注視下，那黑影以半走半爬的姿態朝著羊圈的方向移動著。

她不斷左顧右探，似是怕人發現一樣。

一直等到她從陰影里走出來，程賢兩人才借著月光勉強看清她的樣子。

凌亂的頭發上夾雜著枯草，衣服破爛的像是布條系在了身上一樣。

而其臉龐上看不到有一絲脂肪的存在，活脫脫像是一張皮糊在了骨頭上。

看到這一幕，程賢心里暗嘆一聲。

這吃人的封建社會。

這哪里是什么裝了祟，分明是一個大活人。

一個不知道受了多少天饑餓摧殘的老人。

她不想死，甚至都不想給兒孫添麻煩，沒有傷害任何家畜，只是來偷吃一口摻了一點谷物的草料。

看著褚呈祥看過來詢問的目光，程賢沉默。

不是不想管，而是一時間沒有想到好的解決辦法。

就算現在出去，把事情戳破，能改變這個石頭村的陋習？

不找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法，就算把這個老嫗給救走，那以后呢？村里還會有老人不斷的死去。

難道自己要一直守在這個村子？

一直等到老嫗在羊圈一番狼吞虎咽，然后離開，程賢都沒有露面。

看著馬上就要消失在小巷盡頭的老嫗，褚呈祥忍不住低聲問道：

“義父，這件事情咱們不管了？”

“自然是管的。”

程賢看了一眼這個從石頭村走出來的好大兒，看樣子，他對自己村子這個陋習是抵觸的。

“帶我去村口石頭那。”

“?。苛x父，去那干啥？石娘娘只管邪祟不進村子，別的事情祂不會管的。”

“廢話真多，帶我去就是了。”

“哦，那好吧?！?

褚呈祥撓了撓后腦勺，一臉疑惑的往前走著。

村子一處空地上，一塊一人高的大石頭安靜的佇立在那里，石頭身上綁著一根根紅色線繩。

有的繩子因為長時間風吹雨打，已經退變成了白色。

一個小女娃坐在石頭上，好奇的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兩人。

這小女娃看起來和小福德差不多的年紀，身上穿著紅色的短衣短褲，扎著兩個沖天揪，倒也算是可愛。

忽地，程賢拍了拍走在前面的褚呈祥：

“好了，不用往前走了，你先回剛才的地方等著我就行。”

聽到程賢這樣說，褚呈祥心里更加不解。

他本欲再問下原因，在看到程賢臉上的神色后，只能點頭，沿著原路返去。

“褚二牛其實知道他老娘沒死，是故意去小黃坡找胡老爺的，對不對？”

石頭上，小女孩兒一臉驚訝的看著程賢，然后又看了眼自己四周，這才疑問道：

“你能看到我？在跟我說話？”

“自然?！?

“哎呀，你是如何能看到我的？你明明是有肉身的，難不成你是大神仙附在了他的身上？”

程賢笑而不語，打了個響指。

隨后，小福德便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小石頭，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看著對自己做鬼臉的小福德，小女孩兒嘴巴直接鼓成了兩個包子。

本來還以為是遇到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說不定會有大機緣。

結果是老相識。

“你來這里干嘛，你連附身的東西都沒了，還不好好躲起來?！?

小女孩兒一副教育小福德的語氣。

“這是我大哥哥，都是自己人，來一起吃香。”

小福德說著連忙朝程賢揮手。

小女孩兒看著程賢從背包匣子里取出供香，撇了撇嘴：

“供香有什么好吃的，再說了，一點誠意都沒有，就三根。

要知道，平時村民上供，可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給她燒的。

隨著供香點燃，青煙飄入鼻孔中，小女孩兒的眼神逐漸亮了起來。

隨后便蹲在地上和小福德爭著吸食起來。

程賢看著兩人，微微頷首，這場面，要是放在前世的漂亮國，一點都不違和。

隨著供香燃燒完，小女孩兒也把她知道的關于石頭村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

“行吧，也不白吃你的香，晚上就給他們托夢一次?！?

小女孩兒掐著小腰，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不過，效果如何，我可不保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