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北“無人區(qū)”研究
- 申玉山
- 2630字
- 2025-04-24 20:08:08
前言
人為制造“無人區(qū)”,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侵華日軍對中國人民犯下的一個人神共憤、令人發(fā)指的反人類戰(zhàn)爭罪行。
抗日戰(zhàn)爭時期,侵華日軍為了封鎖、扼殺華北地區(qū)的敵后抗日武裝斗爭,隔絕、切斷抗日根據(jù)地之間、抗日武裝隊伍和廣大人民群眾之間的聯(lián)系,滅絕人性地推行殺光、搶光、燒光的“三光”政策,在華北地區(qū)大規(guī)模、有計劃地制造了大片的“無人區(qū)”。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罪惡,是日本侵略者精心策劃、有組織地對中國人民展開的一場長期性的大屠殺。這不僅表現(xiàn)在它的殘暴性、野蠻性,更表現(xiàn)在它“是日軍有計劃、有體系、有目的的一種追求”,“是日軍‘南京大屠殺’‘七三一細菌部隊’‘三光作戰(zhàn)’等集大成之作”。
制造“無人區(qū)”,最初是日本侵略者為鎮(zhèn)壓中國東北地區(qū)風起云涌的抗日斗爭而采取的惡毒施策,日本關東軍是罪惡的始作俑者。華北日軍是后來者、仿效者。侵華日軍在華北制造“無人區(qū)”,從時間分布來看:1941年秋季以前,雖然偽滿日軍已經開始在長城沿線制造“無人區(qū)”,但還只是小規(guī)模的、試探性的行動。1941年秋季以后,無論偽滿日軍,還是在華北的日軍,都把制造“無人區(qū)”作為既定政策,開始大規(guī)模、有計劃地實施,并在隨后的1942年、1943年達到高潮。此后,侵華日軍的這一罪惡行徑一直延續(xù)到1945年抗日戰(zhàn)爭勝利才算告一段落。
從空間的分布來看:被日軍視為“華北治安最大隱患”的晉察冀邊區(qū),是侵華日軍在華北制造“無人區(qū)”的重災區(qū),尤其是山西、河北(包括今天的北京、天津兩市)兩省。侵華日軍在這里制造了兩個最大的“無人區(qū)”:一是長城線上“無人區(qū)”,這是侵華日軍在華北最早開始制造的“無人區(qū)”,也是面積最大、存在時間最長,現(xiàn)在為世人所熟知的“無人區(qū)”;二是冀晉邊界“無人區(qū)”。此外,在華北大地上,侵華日軍還在山西、綏遠、山東等地制造了大大小小若干塊“無人區(qū)”。
學術界對于“無人區(qū)”的研究始于20世紀50年代,但在此后的幾十年里一直沒有對此進行深入研究,不僅成果寥寥無幾,而且往往只是連帶提及,停留在單純介紹性文字的層面上。如郭士杰著《日寇侵華暴行錄》(聯(lián)合書店1951年版)對侵華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罪行進行了初步介紹。直到20世紀80年代以后,“無人區(qū)”研究才逐漸受到學術界的關注。這一方面是得益于一些檔案史料的發(fā)掘和整理,另一方面則是由于“無人區(qū)”的親歷者——陳平的不懈努力,發(fā)表了“無人區(qū)”研究的首篇論文《一個特殊的戰(zhàn)略地帶——“無人區(qū)”》(《河北文史資料選輯》第12輯,河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作者根據(jù)自己30年來通過調查、搜集來的資料,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第一次向世人揭露了日軍在侵華戰(zhàn)爭中制造“無人區(qū)”的殘暴罪行。
此后,一些學者開始對“無人區(qū)”專題研究產生興趣,并且擴大了研究的廣度和深度。但多集中在對偽滿“集團部落”的考察研究上。例如,韓學平的《試析中共東北黨組織反對日偽“集團部落”斗爭失利的原因》(《世紀橋》1994年第1期),車霽虹的《淪陷時期日本帝國主義在東北建立的“集團部落”》(《北方文物》1995年第3期)、《日本帝國主義在黑龍江建立“集團部落”剖析》(《黑龍江社會科學》1994年第6期),周圣亮的《日本侵華歷史的罪證:集團部落》(《理論建設》1995年第4期)、《黨領導的東北抗戰(zhàn)與日偽“集團部落”的推行》(《中共黨史研究》2002年第1期)、《東北抗日聯(lián)軍反“集團部落”斗爭》(《黑龍江黨史》1998年第3期),李淑娟的《從集團部落看日偽統(tǒng)治下的東北農民》(《史學月刊》2005年第6期),崔明玉的《日偽在延邊地區(qū)的“集團部落”建設及其影響》(碩士學位論文,延邊大學2006年),李倩的《淪陷時期日本在吉林建立“集團部落”剖析》[《東北師范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3期]等,從不同方面考察了日偽的集團部落政策以及設立情況。
在對華北“無人區(qū)”的研究方面,主要集中在長城沿線“無人區(qū)”的研究上。如有的論文考察了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區(qū)域,如劉斌的《侵華日軍在遼西制造的“無人區(qū)”》(《蘭臺世界》2004年第4期),申玉山的《論侵華日軍在河北制造的“無人區(qū)”》[《河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2期];有的論文集中論述了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戰(zhàn)爭罪行,如彭明生的《千里無人區(qū)匯集成中國最大的萬人坑》(《承德民族師專學報》2006年第3期),田蘇蘇的《日軍在中國華北的戰(zhàn)爭犯罪述論》[《河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4期];考辨性的論文有申玉山、趙志偉的《侵華日軍在華北制造“無人區(qū)”若干史實考辨》[《山西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5期],申玉山的《侵華日軍長城內側制造“無人區(qū)”新罪證》(《黨史博采》2004年9月)等。一些有影響的學術著作出版面世,如陳平的《千里“無人區(qū)”》(中共黨史出版社1992年版),姬田光義的《又一個三光作戰(zhàn)》(日本青木書店1989年版,與陳平合著)、《何謂“三光作戰(zhàn)”》(巖波書店1995年版),仁木富美子的《無人區(qū)·長城線上的大屠殺——興隆慘案》(青木書店1995年版)。
與此同時,有關“無人區(qū)”的文獻資料的編纂整理工作也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最為全面的史料是陳平主編的《長城線上千里“無人區(qū)”》(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年版),它是作者幾十年搜集資料的結晶,許多資料鮮為人知。該文集是集歷史文獻資料和中外學者的研究成果于一體,由于收集資料全面、史料價值極高,是研究長城線上“無人區(qū)”的必備資料。此外,陳建輝主編的《人間地獄“無人區(qū)”》(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年版),中共承德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編輯的《暴行與血淚》(1985年印),這些資料集也從不同側面反映了侵華日軍在長城沿線地區(qū)實行“集家并村”、制造“無人區(qū)”的史實。
綜上所述,對于侵華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專題研究,雖然在史料的搜集整理、史實的考證、日軍暴行、集團部落政策等方面都取得了一定進展,但在總體上,相對于侵華日軍暴行的其他方面的研究,仍顯滯后。如在廣度上,研究者多把目光放在了東北三省,對于華北地區(qū)又絕大多數(shù)集中在長城沿線,對于日軍在其他地區(qū)制造“無人區(qū)”的罪行鮮有論及。在深度上,既有研究大都集中在對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事實性、殘暴性的考證、考察上,而對日軍在東北、華北制造“無人區(qū)”差異性缺少比較研究,對侵華日軍的“無人區(qū)化”政策給當?shù)氐慕洕⑸鷳B(tài)帶來的巨大影響,乃至對戰(zhàn)后的恢復與重建工作帶來的隱性的、歷時性的影響,缺少深入的分析和探討。基于此,本書選取侵華日軍在華北制造“無人區(qū)”的罪行作為研究對象,力求在上述廣度、深度上有所突破,借以推動“無人區(qū)”研究的進一步深入,全面探討和揭示侵華日軍制造“無人區(qū)”的反人類戰(zhàn)爭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