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經典【旱地行舟】
- 1453:哥薩克重建羅馬
- 星回暮夜
- 2096字
- 2025-04-19 08:00:00
君士坦丁堡的狄奧多西城墻下堆積的尸體高達丈余,最底層被攻城錘碾碎的殘肢混著泥土,形成可怕的肉泥沼澤。
雖是獲得大勝,但君士坦丁的臉上卻并無喜悅,他憂心忡忡地對安德烈說:“奧斯曼陸上敗了,海上也沒討到便宜。蘇丹接下來只會更瘋狂。”
安德烈卻顯得很輕松,他不在意奧斯曼蘇丹的動向,反而更關心皇帝本人,他問道:“陛下如果在戰場上不幸,帝國將會由誰繼承?”
這句話仿佛戳中君士坦丁的肺管子,他瞪了安德烈一眼,說道:“沒有繼承人,帝國自我而滅亡唄。”
說罷,他嘆了口氣:“我曾向特拉布宗發出訂婚的請求,但特拉布宗的公主寧愿嫁給白羊王國的烏宗·哈桑那個異教徒,也不愿成為我的羅馬皇后。”
“不過我也能夠理解,誰又愿意上一艘漏水的破船啊。”
可看皇帝的樣子,并不像完全釋懷。
皇帝掏出一枚拜占庭金幣,他看著上面的先祖頭像發呆:“知道嗎?烏宗·哈桑去年生了個兒子,沒錯,是她的孩子。”
君士坦丁堡城外,奧斯曼蘇丹的大帳之中,
穆罕默德二世正念著一封來自匈牙利的信件:
“本人匈雅提,已辭去匈牙利攝政之位,你我之間的停戰協議,從今天開始不再生效。”
穆罕默德二世念到此處冷笑道:“好個辭去攝政之位。”
羊皮紙被蘇丹揉皺成一團,“這條老狗,恐怕是欠揍了。剛辭去攝政之位,就撕毀停戰協議。”
海軍司令巴爾托格魯驚慌道:“匈牙利騎兵若南下,最多二十天就能截斷我們補給線。”
大維齊爾哈利勒帕夏俯身進言道:“陛下,我們必須在一個月內攻破城墻,否則若匈牙利人南下,而我們仍困在君士坦丁堡城下,后果將不堪設想。”
穆罕默德二世默默思索著臣僚的進言,年輕的統治者起身走到軍帳門口,掀開簾幕。
君士坦丁堡的城墻在暮色中如同染血的巨獸脊背,而奧斯曼軍營的火把則像無數嗜血的螢火,環繞著這座垂死卻倔強的城市。
他目光掃過地圖上的金角灣,停在加拉塔區的位置:“熱那亞人最近好像很安靜啊。”
當夜,一隊奧斯曼使節秘密進入加拉塔的熱那亞總督府。
熱那亞加拉塔總督安杰洛面色有些發白,但臉上依然帶笑:“我們熱那亞秉持中立原則,不參與貴國與拜占庭之間的戰爭。”
使節推過一個沉甸甸的錦囊,里面滾出十幾顆波斯祖母綠:“這是給總督您個人的。而蘇丹陛下拜托您的事情也很簡單,只需要貴方,視而不見三天。”
熱那亞加拉塔總督安杰洛摩挲著亮晶晶的寶石,他心動了。
背叛拜占庭皇帝的話,代價貌似很小,而收益反而很大嘛。
加拉塔的熱那亞商會內,無數根蠟燭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加拉塔的商業巨賈們圍坐在長桌前,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袋沉甸甸的金幣。
商會會長巴爾巴羅擦拭著單片眼鏡,率先開口:“蘇丹承諾保留我們在黑海的貿易特權,而拜占庭能給我們什么?一座即將陷落的廢墟?”
角落里,年輕的商人馬可突然拍案而起:“1204年那年十字軍攻占了拜占庭,我們的祖先也這么想,結果怎樣?威尼斯人獨吞了東方貿易,你們有沒有想過會被威尼斯人占了便宜,拜占庭的存續對我們熱那亞人更有利。”
爭吵與辯論持續到深夜。
雖然很多人認識到拜占庭這個盟友的價值,但在奧斯曼的金元攻勢下,在資本的運作下,他們選擇了更有利于他們個人的選擇,于是最后一位反對者也敗下陣來。
他們安慰自己,自己僅僅是中立,而不是背叛,但對于盟友的中立就意味著背叛這個道理他們全都是懂的。
第二天。
熱那亞哨塔上的守衛“恰好”地沒有看見奧斯曼工兵在測量佩拉山坡。加拉塔的城門“恰好”的在奧斯曼征調勞工時緊緊關閉。商船“恰好”都停泊在遠離施工點的碼頭。
加拉塔總督安杰洛站在總督府的露臺上,望遠鏡對準君士坦丁堡海墻。
他能清晰看見安德烈正在巡視防務,那個哥薩克人似乎對背后的陰謀毫無察覺。
“要提醒他們嗎?”秘書有些良心不安,于是小聲問道。
“不,他不過是個農奴出身的斯拉夫蠻子罷了,聽不懂這些資本的邏輯的,說了也沒用。”
金角灣北岸,奧斯曼海軍將領們看著蘇丹親手繪制的草圖,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
海軍司令巴爾托格魯:“陛下是說,把戰艦……拖上岸?在陸地上行駛。”
穆罕默德二世對工程官下令道:“從加拉塔背后的山丘到金角灣最窄處,鋪設木軌。再用牛油潤滑,人力拖運。”
工程官計算道:“至少需要兩萬根圓木,五千加侖牛油。”
蘇丹打斷他:“給你三天。缺人手就去戰俘營提人,缺材料就找加拉塔的熱那亞人,他們會提供的。”
一隊耶尼切里押著數百保加利亞奴隸走向海岸。他們腰間纏著的不是鎖鏈,而是木匠工具。這群人將成為蘇丹天馬行空的神跡【旱地行舟】的第一批勞工。
夜幕降臨后,加拉塔的奧斯曼營地,數以千計的火把組成了一條蜿蜒的光帶,那是工兵們在連夜砍伐森林,樹林正在成片倒下用作鋪設木軌。
恐怖的一幕在加拉塔北岸上演。
七十艘奧斯曼戰船赫然在陸地上航行。
每艘船底墊著圓木,數千名奴隸在鞭打下拖拽纜繩。包鐵的船身在土坡上刮出深溝,木料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有巨獸在林中穿行。
搬運過程慘烈如地獄。
每當有奴隸力竭倒下,監軍就當場割斷他的喉嚨,把尸體踢進墊道的溝渠。某個少年試圖逃跑,被綁在船底當人肉滾輪。
每前進一里,就要死兩百人。船隊經過處,地面留下暗紅色的濕痕,又很快凝結成痂。
年輕的蘇丹已經下達指示:“繼續拖,哪怕再用一萬條命填,也要把艦隊送進金角灣。”
君士坦丁堡的城墻在月光下沉默佇立,對即將到來的致命奇襲仿若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