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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鍛造完成

林蒙答應后,將那塊沉甸甸的【幽冥石】留在了鍛打臺上。

空氣中殘留的幽冷氣息似乎還未散盡,與爐火的余溫交織。

巴克大師粗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燃燒后的疲憊,卻又蘊含著某種重新點燃的、近乎偏執(zhí)的火焰。

“兩天后?!?

“來這里取?!?

林蒙微微頷首,面具遮擋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并未多言。

轉身離開。

身后,是爐火跳動的微光,映照著巴克大師那重新變得專注而狂熱的眼神,仿佛要將靈魂都熔鑄進去。

那扇沉重的石門在他身后緩緩合攏。

吱呀——

沉悶的響聲之后,隔絕了那份灼熱與不容外泄的期待。

兩日時光,對于潛心修煉的林蒙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當他再次來到這偏僻的鍛造所外時,時間已近黃昏。

殘陽如血。

夕陽的余暉給破舊的石屋染上了一層黯淡而蕭索的金色。

周圍異常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了往日那斷斷續(xù)續(xù)、震耳欲聾的金屬敲打聲。

連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彌漫在四周的,不再是灼熱的鐵腥味與嗆人的煙塵。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草藥枯萎與某種生命力衰敗的復雜氣息。

林蒙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伸出手,推開那扇似乎只是虛掩著的石門。

“嘎吱——”

門軸發(fā)出喑啞的、不堪重負的呻吟,如同一個垂死之人的嘆息。

屋內(nèi)比上次更加昏暗。

光線仿佛被厚重的陰影吞噬了。

只有墻角里一盞小小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在氣流中無力地跳動著,散發(fā)出微弱的光暈,僅僅勉強驅散了周圍一小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巨大的鍛造爐已經(jīng)徹底熄滅了。

爐膛冰冷,只剩下厚厚一層死寂的灰燼,不見絲毫火星。

一個身影佝僂著,蜷縮在墻角的舊木椅上。

他坐姿僵硬,幾乎與四周濃重的陰影融為一體。

若非林蒙的感知遠超常人,幾乎會忽略掉這個角落里的存在。

林蒙的腳步,在門口頓了一下。

那是一個老人。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的頭發(fā)變得花白稀疏,如同覆蓋了一層被踐踏過的薄雪,油膩而雜亂地貼在蒼老的頭皮上,露出大片青灰色的皮膚。

臉上布滿了更深、更密集的皺紋,像是被歲月刻刀反復蹂躪過無數(shù)次,每一道溝壑里都填滿了油污和滄桑。

皮膚松弛地下垂著,失去了所有光澤和彈性。

眼窩深陷得可怕,如同兩個黑洞,透著一種油盡燈枯般的灰敗死氣。

他的身體極度蜷縮著,仿佛外界最輕微的寒意都能讓他徹底崩潰,似乎一陣微風就能將他吹倒、吹散。

只有那身依舊寬大的、沾滿了陳年油污和汗?jié)n的厚重皮圍裙,還能勉強辨認出他曾經(jīng)的身份。

林蒙的目光微微凝固。

他幾乎無法將眼前這個氣息奄奄、仿佛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的風燭殘年的老人,與兩天前那個雖然落魄頹廢、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隼,體內(nèi)隱隱有不屈之意的巴克大師聯(lián)系起來。

僅僅兩天。

仿佛被抽走了數(shù)十年的光陰。

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椅子上的老人遲緩地、極其費力地抬起頭。

渾濁的眼珠渾噩地轉動著,瞳孔渙散,似乎花了很長時間才聚焦,在昏暗中辨認著來人。

“咳咳……”他喉嚨里發(fā)出一陣破風箱般的咳嗽,牽動了臉上的皺紋。

“你……來了?!?

他的聲音干澀、嘶啞到了極點,如同兩塊腐朽的枯木在互相摩擦,氣若游絲,微弱得幾乎聽不清楚。

林蒙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巴克身上,感受著那微弱到近乎消失的生命氣息,

隨后拿出了一瓶藥劑水遞給巴克服下。

又或許是看到了林蒙,喝下藥劑后的巴克打起了一絲精神,

隨后挪動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腳步沉重而蹣跚,走向屋內(nèi)一處不起眼的墻壁。

枯槁的手指在粗糙冰冷的石面上摸索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片刻后,他按動了某個極其隱蔽的微小凸起。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動聲響起。

他面前的一塊石板悄無聲息地向內(nèi)凹陷,露出了一個幽深的、散發(fā)著陳舊氣息的暗格。

巴克粗重地喘息了幾下,才吃力地探身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從中捧出一個用厚厚的、質地粗糙的亞麻布緊密包裹著的長條狀物體。

他轉過身,將這個沉甸甸的包裹遞向林蒙。

他的動作很慢,手臂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似乎僅僅是捧著這件物品,就已經(jīng)耗盡了他最后殘存的氣力。

林蒙沉默地伸出雙手,鄭重地接過了包裹。

入手沉重。

隔著厚實的布料,一股奇異的冰冷觸感滲透出來,直抵掌心。

這種冰冷,比【幽冥石】原石本身那種外放的幽寒更加內(nèi)斂,卻也更加純粹、更加深邃,仿佛蘊藏著某種直擊靈魂的力量。

林蒙解開包裹外面纏繞的粗繩結。

然后,一層層地剝開那包裹得異常仔細的粗糙亞麻布。

布料帶著鍛造間特有的煙火氣和一絲淡淡的草藥味。

當最后一層布料被輕輕滑落。

一柄長刀,終于顯露在昏暗的油燈光下。

嗡……

空氣似乎都為之微微震顫了一下。

刀身狹長,接近一米左右,刀身中間還留有一個鑲嵌槽。

線條流暢而優(yōu)雅,從刀鍔到刀尖,弧度完美,帶著一種簡潔到極致的肅殺之美。

其形制,竟與林蒙靈魂深處記憶中,那柄名為“鏡花水月”的斬魄刀,有著驚人的六七分神似!

這絕非巧合。

巴克顯然是根據(jù)林蒙的能量特性和某種直覺,選擇了最適合的形態(tài)。

最奇異的是它的顏色和質感。

原本通體漆黑如墨、吸納一切光線的【幽冥石】,經(jīng)過巴克大師嘔心瀝血的鍛造,此刻竟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用言語準確形容的“陰影透亮狀”。

它不反光,燈火照在上面,沒有絲毫尋常金屬的光澤。

但它也不完全吸光。

刀身仿佛是由最純粹、最凝練的陰影凝聚而成,深邃得如同虛空。

可若是凝神仔細看去,目光似乎又能隱約望穿其內(nèi)部,看到某種極淡的、仿佛在緩慢流動的暗色光華,如同隔著一層極深的、被凍結的暗色琉璃。

神秘,詭異,卻又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鋒銳與力量感。

【幽冥石】那原本肆意外放的幽冷氣息,此刻已經(jīng)完全收斂于刀身之內(nèi),沒有絲毫泄露。

只有當手指觸碰到刀柄時,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沿著手臂,悄然蔓延。

油燈的火苗輕輕搖曳。

微弱的光線映照在刀身上,仿佛被這奇特的材質扭曲、牽引、最終吞噬,只在刀鋒邊緣留下一線近乎虛無的暗影輪廓。

林蒙握住刀柄。

一種血脈相連、仿佛這柄刀天生就屬于他的奇妙感覺油然而生。

刀的重量恰到好處,平衡感絕佳。

他能感受到刀身內(nèi)蘊藏的龐大而精純的陰冷能量,以及巴克大師傾注其中的、幾乎燃燒殆盡的生命印記。

“拿著它。”

巴克的聲音響起,帶著極度的疲憊和虛弱,仿佛隨時會斷絕。

“不要忘了……”

“我們的……約定。”

他渾濁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林蒙手中的長刀上,眼神復雜無比。

其中,有完成他目前實力所能打造的巔峰杰作的滿足。

有對未來那場驚天復仇的渺茫期許。

“這把刀……”

“它的名字還是留給你取吧?!卑涂说吐曊f道。

“它耗盡了我……剩下的……所有心力,還有……生命。”

“以后……”

“恐怕……我再也……握不動……錘子了……”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搖晃著,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他似乎還想再多說些什么,關于刀的特性,關于使用的禁忌,或者只是單純的叮囑。

但最終,千言萬語都只是化為了一聲悠長的、帶著釋然與無盡悲涼的嘆息。

巴克緩緩地轉過身,不再看林蒙,佝僂的背影顯得無比蕭瑟。

“鏡花水月,是它的名字”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回了門內(nèi)的陰影之中。

那扇沉重的石門,在林蒙身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推動著。

“那么期待鏡花水月綻放在玉蘭大陸的時候”

“愿君武運昌榮。”

吱呀——

哐當!

門,徹底合攏。

將屋內(nèi)那即將殘存的生命之火,與門外漸濃的暮色,徹底隔絕。

林蒙獨自站在門外,晚風帶著涼意吹拂著他的衣袍。

暮色四合,天地間一片蒼茫。

他低頭,看著手中這柄名為【鏡花水月】的長刀。

刀身呈現(xiàn)出奇異的陰影透亮,仿佛連接著另一個幽暗的世界。

刀柄上傳來的極致冰冷觸感,與巴克大師最后那句話語中蘊含的沉重囑托和生命燃燒的余燼,一同深深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九級魔法師……

紅衣主教……

復仇……

林蒙握緊了刀柄,【鏡花水月】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低鳴,仿佛在回應他的心緒。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芬萊城模糊的輪廓,面具下的眼神深邃如夜。

路,還很長。

但手中之刃,已然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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