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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秦不接受眼淚

下裳遮蔽了扶蘇賁張的腿部肌肉線條,鞋底和皮肉的撞擊聲也被胡亥的哭聲所遮掩。

在旁人看來,扶蘇只是隨意踹了一腳而已。

只有胡亥知道扶蘇這一腳踹的有多痛!

只是一腳,胡亥的五臟六腑都開始抽搐,銀月般的臉龐瞬間泛紅,無須再演就情真意切的哭出聲來:“?。。。 ?

痛苦的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胡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悲聲高呼:“痛??!”

“大兄為何如此?”

“弟早已書信大兄致歉矣!”

“大兄若是不愿原諒弟,大可明言相告?!?

“何必佯做原諒弟,卻在見面之后痛下毒手啊!”

痛!

真的太痛了!

但大兄竟敢在父皇面前毆打孤?

父皇方才對大兄生出的那點可憐的喜愛必會瞬間消散,轉(zhuǎn)化為對孤的憐惜和對大兄的憤怒!

一時間,胡亥竟是痛并快樂著。

群臣也齊齊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扶蘇的眼中滿是驚詫。

嬴潛更是已經(jīng)伸出手想要攔住扶蘇。

扶蘇和嬴政之間的關(guān)系好不容易才有些緩和,嬴潛真不希望扶蘇和嬴政再因胡亥而反目成仇!

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忍忍也就過去了。

若是實在忍不過去,大不了找?guī)讉€信得過的宗室子弟給胡亥套上麻袋打一頓便是,何必在陛下面前逞兇?!

但扶蘇卻沒有半點收斂,反倒是聲音愈怒的喝問:“汝羞恥之心何在?”

“乃兄雖不知數(shù)月前汝為何遠(yuǎn)遠(yuǎn)望見乃兄便疾馳奔逃,可汝若是知錯,乃兄自然不會不原諒汝?!?

“但汝以為乃兄看不出汝所撰書信并非出自汝之手筆乎?!”

胡亥泛紅的面色瞬間轉(zhuǎn)白。

給扶蘇道歉的家書雖然是胡亥親手寫的,但內(nèi)容卻不是胡亥想的,而是趙高編的。

但!扶蘇怎會得知此事?

難道孤的宮中有內(nèi)鬼?!

下意識的,胡亥對趙高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嬴政見狀眼眸微瞇,扶蘇見狀心頭了然。

扶蘇只是根據(jù)那封道歉家書的言辭文筆推測那封家書不是出自胡亥之手,而今胡亥的表現(xiàn)卻印證了扶蘇的猜測!

扶蘇底氣愈足,余光始終觀察著嬴政,口中趁勢追擊:“弟、妹未開蒙之前,孤便會先教弟、妹為人當(dāng)正直?!?

“家書!道歉的家書!”

“汝卻假手他人?”

“汝以為汝此舉可謂正直乎?”

面對扶蘇接連不斷的質(zhì)問,胡亥無言以對!

因為胡亥已經(jīng)醒悟,當(dāng)他沒有第一時間辯稱那封家書出自他手時,他就已經(jīng)難以反擊。

但若是他辯稱那封家書出自他手,那封家書勢必會被嬴政看重,就算那封家書的筆跡確實是胡亥的,嬴政也幾乎不可能看不出那封家書究竟是誰編出來的。

屆時,等待胡亥的后果將會更嚴(yán)重。

胡亥干脆不再與扶蘇對峙,而是淚眼朦朧的看向嬴政悲呼:“父皇!”

“兒痛!”

“兒臣好痛好痛?。 ?

饒是扶蘇也不得不承認(rèn),胡亥哭的比扶蘇哭的可愛多了。

但迎接胡亥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胡亥本就痛苦的蹲在地上,嬴政這含怒的一巴掌竟是直接扇的胡亥跌坐在地!

騰出一只手捂著臉,胡亥看向嬴政的目光盡是震驚:“父皇!”

但嬴政看向胡亥的目光卻無比失望:“朕令汝書信乃兄致歉,汝表面答應(yīng),卻假借他人之手?”

“汝以為朕好欺乎?!”

嬴政并不在意胡亥道歉信的內(nèi)容,就算當(dāng)時的胡亥梗著脖子說自己不道歉,嬴政也不會很生氣。

但胡亥答應(yīng)了嬴政會書信扶蘇道歉,嬴政在出巡前交代胡亥當(dāng)面向扶蘇道歉時,胡亥又言之鑿鑿的說他已書信扶蘇道歉并取得了扶蘇的原諒。

那這件事就不是道歉或不道歉那么簡單了。

而是欺騙!

沒有哪個父母在被子女欺騙后能不心生憤怒,君王更是如此!

迎著嬴政的目光,胡亥身心劇痛,哭的更大聲了:“父皇,兒臣絕非有心欺騙父皇。”

“只是兒臣從來都沒有書信道歉過,兒臣并無經(jīng)驗,方才集思廣益以求得到大兄諒解。”

“父皇,兒臣知錯矣!”

嬴政怒聲呵斥:“哭?哭甚哭!”

“汝已是成丁,更是男子,怎能哭嚎泣淚?”

“廷尉戊!”

“成男落淚,該當(dāng)何罪?”

王戊上前拱手沉聲道:“律法有定,成男落淚者,當(dāng)處以耐(剃掉鬢角和胡須)刑!”

嬴政再問:“成男哭嚎,該當(dāng)何罪?”

王戊繼續(xù)說道:“律法有定,成男哭嚎者,當(dāng)處以髡(剃光頭)刑!”

大秦不接受眼淚!

其他朝代的不接受可能是道德層面的指責(zé),但有大秦特色的不接受就是入刑!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在大秦,成年男人哭就是罪!

嬴政沉聲喝問:“既已見罪犯,為何不抓?!”

胡亥不敢置信的悲呼:“父皇!”

“大兄哭嚎泣淚不止,父皇不罪大兄?!?

“兒臣不過是因劇痛難耐故而落淚,父皇卻罪兒臣?”

“兒臣委屈啊!”

憑什么大兄做了和孤一樣的事,大兄就能得到父皇的寵愛,孤卻會被父皇治罪?

不公平!

這不公平!

嬴潛大著膽子搖頭道:“這怎能相提并論?”

“本官竊以為,將軍扶蘇雖然哭嚎泣淚,卻與公子胡亥情況截然不同,不當(dāng)論罪?!?

李斯、王戊雖然沒有明確支持,但心里卻都認(rèn)同嬴潛的想法。

律法從來都不是最終目的,而只是實現(xiàn)某個結(jié)果的工具!

成年男性不能哭嚎落淚的立法基礎(chǔ)是大秦不允許成年男性有軟弱的表現(xiàn),更不希望一個人軟弱的哭聲讓一支軍隊都變得軟弱,這條律法希望實現(xiàn)的結(jié)果導(dǎo)向是塑造出一支始終向前沖鋒的無畏戰(zhàn)士。

扶蘇已經(jīng)通過破胡之戰(zhàn)證明了他絕非一個軟弱的人,他的淚水不是軟弱的淚水,反而是激勵士氣、大破敵軍的催化劑,如果因此律而論扶蘇之罪,豈不是舍本逐末、寒了軍心?

反觀胡亥,身無寸功,自己嚇自己一路疾馳千余里,只是被扶蘇踢了一腳就捂著肚子痛哭流涕,他的淚水當(dāng)然是軟弱的淚水,是敗軍之淚,理應(yīng)治罪,只是旁人礙于胡亥的身份不敢上綱上線而已。

嬴政恨其不爭的怒斥:“汝非但不愿向汝兄道歉,還想要構(gòu)陷汝兄乎?!”

“來人!”

“行刑!”

喝令之際,嬴政的視線落在胡亥身上,余光卻始終觀察著扶蘇的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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