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都是英雄

一個戴著毛氈帽，瞎了一只眼的青年操著一口地道的陜西口音：

“額是地方雜牌軍！長官，額慫管死！可人都躥咧，當官滴也么咧，么辦法咧，額也躥咧！額真個不怕死！”

李華夏并沒有說話。

他將棉衣紐扣解開，露出腹部還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條件不能允許導致他的皮膚干燥起皮，可一處處彈孔與彈片疤痕布滿他整整上半身。

李華夏這幾個月內，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于三十處，即便他身體恢復的速度是常人數倍。

但那一處處戰爭留下來的印記永遠也無法抹除。

驚人的一幕讓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年紀輕輕能夠擔任國民黨嫡系王牌軍隊團長，文化水平和能力絕對出眾。

“作為軍人，不能拿起武器抵御外敵，卻躲在安全區混在平民中，這個國家誰來保護？我們的兄弟姐妹誰來保護？中華民族誰來復興？”

“大丈夫既然扛起了鋼槍，就應當扛起一份責任，保家衛國，驅除倭寇！”

“國家生死存亡之際，你們都是受到過軍事訓練、拿過軍餉的士兵，每天渾渾噩噩躲避追捕，與其藏匿在此，不如殊死一搏做一個氣節的烈士。”

“你們往窗戶外面看一看，那些畜生們，每天都在屠殺我們的兄弟父母孩子，每天都有學生婦女兒童被侵害，你們難道沒有親人朋友嗎？”

“從現在開始，從我開始，愿意跟隨我一起組織走出安全區殺鬼子的人簽下姓名，單位，兵種，隨時等待我的命令。”

李華夏的話語說的是振奮人心，慷慨激昂。

不少平民潸然淚下。

“長官，我是農民，我現在就加入你的隊伍，跟你一起打鬼子！”

“長官，我當過民兵…”

“長官…”

李華夏眼眶紅潤，“好好好…”

【主線任務：建立一支軍隊（剩余1小時）】

“鄭寶山大哥，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團參謀長，宋濤你盡量秘密進行散布消息，組織安全區隱匿的士兵，將他們秘密召集，現在就去。”

“三十六師的兩位，你們辛苦一下，找幾個咱們屋內的漢子，組織一下分別安排到安全區各個出入口進行警戒，隨時匯報情況，防止日軍大規模搜捕。”

“八十七師的排長，你的任務繁瑣一些，你做好這些人的記錄，統計士兵人數進行分排，我們盡快將隊伍拉攏起來。”

“寶山大哥，有件事我想求你一下。”

鄭寶山皺著眉頭，搖搖頭，“我就這個團參謀長不會好當的，是不是要錢？”

李華夏一愣，“不是要，是借！老話說得好，有借有還。”

“你系個混蛋啊，怎么知道我有錢？”

李華夏微微一笑，“瞧你那顆大金牙，再有你雙腿都沒了，懷里揣著個小皮鞋，那里不是寶貝能是什么？”

“王八羔子！”

李華夏的算盤打的很好，盡管城內戰火蔓延，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屠殺，日軍的軍隊源源不斷進入城內。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南京安全區的國際委員主席是拉貝不假，但是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成員負責其他區域。

這其中就有好多外國商人，所謂無奸不商，無論世界發展成為什么樣子，無論南京城變成何種面目。

在商人的眼睛里，只要有錢賺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安全區內每天的食物供給和各種物資，其消耗是相當大的，而這些物資都在南京城的外圍。

每天外國人都會往返安全區與物資地，用卡車運送物資，這一天來來往往至少十幾次。

外國人，在日本人眼里還是具有一定的豁免權。

日本人不會對外國面孔開槍射擊，尤其是德國人，他們畏懼帶有德國NC袖標的德國人。

李華夏的記憶里，就有兩名德國人可以用得上。

一個是史波林，德國人，負責安全區外圍協調工作，有很多次日本人想要進入，都是他戴著袖標及時阻止了日軍的惡行。

還有一位名叫克勒格爾的德國人，協助物資運輸，基本上不出意外都是他開著卡車往返城外運輸安全區每日物資。

他長著一張英俊的德國面孔，卡車上有一張通行證，加上他隨身穿著著帶著德國國旗標志的服裝。

很多日軍看到他都會避而遠之。

李華夏也明白一點，這兩位肯定不能通過金錢誘惑替他辦事。

但他的錢并不是賄賂，而是購買軍需物資和賄賂奸商的。

首先，安全區內一天兩頓稀粥是無法滿足部下士兵，一天兩天看不出，十天半個月之后，哪怕是壯年男性也會餓的發昏。

更不要提讓他們扛起槍去打鬼子，在那之前沒被餓死就不錯了。

再一個，這些人當中不乏一些傷員，安全區居住人流密集，醫療簡陋，傷病者每日都在增加，藥品各方面缺失。

李華夏不能允許部下傷員因病傷亡，造成減員就等于少了一桿槍。

其次最后一點，他還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南京紅十字會的副會長，許傳音。

他是國際委員會中唯一的中國人，前幾日還看到他與日軍軍方交涉，具體事宜不知曉，但他能夠聯系到外面。

這就證明，他能使用電話或者電臺之類的通訊工具，但這樣做肯定是很危險的。

李華夏早做準備，一個是錢，一個是義。

錢賄賂不行就改國家大義。

【主線任務倒計時13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一陣騷動之后，屋外大口喘著氣的宋濤跑了進來。

“長官，我挨個屋子跑了一圈，沒有大肆宣揚，只是傳播了些您剛剛說的話，很多人都被響應他們都在外面。”

李華夏從屋內走出來，好家伙。

一整個走廊站滿了身著平民衣服的男性，老少都有，還有不少一看就不是當兵的農民。

他們熱情高漲，都想當兵出去打鬼子。

李華夏立馬安排八十七師排長趙偉國，“趙排長，統計一下人數之后，我們盡快將隊伍分配好，然后等待命令。”

趙偉國曾在第八十七師任排長，也在淞滬戰場打過仗，因傷被送到南京醫治，后面傷勢痊愈沒多久，請假回家探親期間上海淪陷，從家鄉一路逃難回到南京。

沒找到部隊之前一直混在平民中，老婆孩子親人全部走散生死不明，他被人群裹挾著進入了安全區。

第八十七師的兵也不是孬種。

“我明白，站在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孬種，為了死去的同胞和親人，我們也要發起抗爭，多殺日本人。”

“對對對，殺日本人，給我妹子報仇。”

“娘西皮的，都是群狗娘養的東西，報仇，報仇！”

李華夏想要的效果目前來看是達到了。

之后統計的人數名單也統計出來了。

不加上傷員，一個小時之內記錄的士兵一共有四百三十五人。

士兵們都來自各個部隊，國軍占小部分，大部分都來自皖軍、湘軍、粵軍…

甚至還有一些東北軍！

四百多人還不到一個營的兵力，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戰斗力不統一，目前還無法統一軍紀，不好管理。

李華夏示意，“各位，今天先統計這里，我會給大家一天時間，切記秘密進行，將整個安全區十幾萬平民發動起來，尋找其他士兵，動用你們的能力多一個是一個，讓我們的隊伍更加強大起來。”

【主線任務完成：獎勵：專精指揮官卡牌*5（本卡牌被使用者可持續提升能力，無上限）】

雪中送炭？

李華夏當即就使用了兩張。

一張給了宋濤。

一張給了趙偉國。

“宋濤你繼續招兵，不能懈怠，注意不要造成慌亂，也不要明目張膽。”

“是！”

“趙偉國，你統計人數，抓緊時間，我們盡快把隊伍拉起來，也要秘密進行。”

李華夏吩咐完事情之后，他還有一點很擔心。

這樣在安全區內大刀闊斧的招兵買馬，很難不被小人發現。

如果有一個人通風報信引起日軍的注意，那么他的計劃就會前功盡棄，到那時甚至會連累整個安全區。

而又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眼下時間就是金錢，只要足夠快速的組織起來，那樣他們就免遭舉報。

“來吧，寶山哥，您的家底子給咱看看吧！”

李華夏大概也能猜的出來，鄭寶山手里頭一定有不少金銀細軟，具體是錢還是寶物那就不得而知了。

鄭寶山頭頂顯現的忠誠度一直處于50%上下晃動，說明這位久經沙場的土匪兵還未徹底的相信他。

“你說吧，肯定有要求或者有條件，我明白規矩。”

鄭寶山齜牙樂了起來，“明白就好，咱這下半身都沒了，指望我打仗那是沒戲，老子也就指望著這點東西活下半生，你想想…”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李華夏打斷。

“你放心，我拿你多少東西我給你打一個欠條，我們黨國不是缺錢的主子，還有，順利的話，我會第一時間把你送出南京，我要是能活著，你的下半生我給你養老送終。”

鄭寶山聽完搖搖頭，“這些還不夠。”

李華夏瞪眼，“可不要太過分了。”

“你想想，還有什么？”

“還有什么？實在不知道啊！”

鄭寶山一臉壞笑，“老子辛苦半生，落下如此境地，后半生不取個婆姨啥子的，給家里留下個種子。”

李華夏差點噴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鄭寶山，“你下面還能用？”

“媽的，老子腿沒了，第三只腿還有呢，你要不要看看。”

“那就不用了，但我有句話先說頭里，強娶強賣的事情干不出來，要說給你實打實尋一個媳婦好好過日子那也是后話，到時候我一定盡力幫你，到時候有能力幫你蓋個房子都不成問題。”

李華夏說的也是實話，首先他們先活著，其次是離開南京。

戰爭總會有結束的一天，李華夏對于未來并沒有做出多少安排和計劃。

但他確信一點，這個國家的未來是光明的，是幸福的。

“我答應你！”

李華夏在紙上寫下欠條字據和他承諾給鄭寶山的事情，之后便伸出雙手，“拿出來吧寶山大哥。”

鄭寶山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緩緩從胸口處拿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東西。

“里面有五塊金條，我只能給你兩塊，我自己留三塊。”

接著，他又從腹部拿出那雙不知道哪里撿到的皮鞋。

一陣鼓搗，從皮鞋內拿出幾串珍珠項鏈和耳飾，看樣子都是高級貨。

這還不算完，鄭寶山又從褲襠里摸了半天，撤出一條布袋子。

里面是用麻繩一圈一圈纏繞著的東西，麻繩解開之后，全是嶄新發亮的銀元。

即便鄭寶山的動作小心翼翼，極力避開屋子內的其他平民。

但還是被眼尖的人看到。

鄭寶山如同見了鬼，慌慌張張的把東西收攏到自己跟前。

“別看老子殘廢，拼了命就問你怕還是不怕？”

李華夏安慰他，“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搶你的東西。”

欠條如下：兩塊半斤金條，五串珍珠項鏈，三對銀耳環，兩枚金戒指，十五塊銀元。

簽字畫押，一氣呵成。

鄭寶山又將欠條疊的方方正正，將他放在貼著胸口的位置。

“其實啊，這些東西全部都放在我身上，還真不安全，擔驚受怕的，現在分給你一半，我也舒心了！”

鄭寶山長處一口氣，似乎是干了一件大事。

李華夏忍不住笑了一笑，“你怎么沒了上海的那股勁頭？寶山哥，還想求你幫個忙！”

“別介，我走了我走了。”

鄭寶山調轉方向，頭也不回的拖著身子蠕動離開了。

李華夏面臨最大的挑戰其實是如何搭上安全區那幾位領導的線。

沒有人脈和熟人介紹，一般人極少能夠見到他們。

一直等到天黑之后，宋濤那邊已經將人數拉攏到八百人，容納十幾萬人的安全區，應該還不止這些人。

李華夏特意囑咐宋濤一件事，趁著天黑，抓緊辦事。

因為安全區的夜格外不安定，白日里日軍有些小動作闖進來還能阻止，但一到天黑。

人總需要休息，更何況一直高強度工作的外國友人，當這些外國休息的空隙，那些不懷好意的日本軍人就會偷摸的進入安全區。

悄無聲息的擄走一些女性。

而李華夏囑咐的事情，就是將這些混進來的日軍干掉，目的就是為了他們手中的武器。

臨近天黑的時候，李華夏就已經通過賄賂收買了安全區負責巡夜的教會成員，并且從他們那里購買了幾把砍刀和叉子。

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