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砸不動的。” 周田轉身走向城墻，靴底碾碎了落在地上的楊絮，“王文釗把呼倫押去京城，北蠻大汗要是知道兒子被我們擒過，鐵璧隘又被燒了糧草……”

“所以說啊，大軍肯定會來的。”

“不管怎么說，我們這次是打他們臉了，我們得多想點辦法才行！”

他頓了頓，看著天邊聚起的烏云，“三天，最多三天，北蠻大軍必到。”

劉宇軒把斧頭往樹樁上一剁，追上周田：“堡主，您真信王文釗那廝會把呼倫交給趙王？我看他是想拿呼倫跟北蠻換好處！”

“換好處？” 周田登上城樓，手按在女墻上的箭孔上。

此刻，他也有些捉摸不透。

其實最想不通的是，之前對自己還比較冷靜，甚至比較唯唯諾諾的王文釗。

怎么這一次這么囂張呢？

就這么明目張膽的來打壓自己？

難道一點都不怕蘇家了嗎？

只是為了一點好處就把自己的頭被在褲腰帶。

這讓他倒是感覺有些意外和不敢置信。

思索間，他開了口。

“他敢跟北蠻換好處，就得先過我這關。”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周田皺眉望去，只見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從隘口外跑來，頭盔歪在腦后，韁繩還纏在手腕上：“堡主！西北方向發現煙塵，看規模…… 至少有五千騎兵！”

校場上的空氣瞬間凝固。

周田能聽見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像戰鼓在胸腔里擂動。

五千騎兵，是他們現有兵力的五倍還多。

“慌什么！” 張猛拄著陌刀一瘸一拐地跑來，左小腿的繃帶又滲出了血，“不就是五千人嗎？老子還能再劈斷二十把刀！” 他說著就想往城墻爬，卻被周田一把拽住。

“張猛，你去醫館躺著，沒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周田將陌刀插在地上，刀身沒入石板三寸，“劉宇軒，傳我命令：所有能拿得動刀的，立刻上城墻！婦孺全部躲進地窖，傷兵…… 傷兵也上城墻，能拉弓的拉弓，不能拉弓的就往下扔石頭！”

劉宇軒領命而去，校場上頓時亂作一團。

傷兵們互相攙扶著往城墻上爬，斷了胳膊的就用牙齒咬著弓弦，瘸了腿的就靠在女墻上喘氣。

周田看著他們布滿血污的臉，想起王三臨死前說的花牛，想起那八十七個再也回不去的弟兄。

“堡主，” 楊繁花抱著一捆繃帶跑來，鬢角的碎發被汗水粘在臉上，“傷兵們的藥不夠了，金瘡藥只剩半罐，鹽水…… 鹽水也快沒了。”

周田接過繃帶，觸手冰涼：“把所有能找到的鹽都化了水，給傷兵擦傷口。

藥不夠…… 就用烈酒，上次從鐵璧隘地窖里挖出來的那幾壇，全拿出來。”

楊繁花點點頭，轉身時卻被周田叫住：“繁花，你也去地窖待著。”

“我不去！” 楊繁花把繃帶往地上一扔，“弟兄們在城墻上拼命，我躲在地窖里算什么？我…… 我去給他們煮點姜湯，暖暖身子也好。”

周田看著她倔強的眼神，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也是這樣站在井邊，手里拎著半桶水，說什么也不讓男人們幫忙。

他嘆了口氣：“也好，就在城墻根下煮，別靠近垛口。”

半個時辰后，五千北蠻騎兵已抵近柳巷堡外的沙丘。

周田站在城頭，看著那遮天蔽日的煙塵，像條黑色的巨蟒，正朝著柳巷堡蜿蜒而來。

他身旁的劉宇軒咽了口唾沫，手指緊緊攥著腰間的銅鉦：“堡主，您說…… 他們會不會直接沖上來？”

周田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沙丘后的騎兵。

奇怪的是，那五千騎兵到了沙丘下就停下了，并沒有立刻進攻，反而開始搭建帳篷。

“怎么回事？” 張猛趴在女墻上，用陌刀挑開繃帶查看傷口，“這幫蠻子磨磨蹭蹭的，想干啥？”

一名眼尖的傷兵突然喊道：“堡主！您看！他們在卸馬鞍！”

周田舉起從北蠻那里繳獲的望遠鏡，只見沙丘后的騎兵果然在卸馬鞍，還有人牽著馬去河邊飲水。

他皺緊眉頭，心中疑竇叢生：“北蠻騎兵向來是馬不離身，除非……”

“除非他們不打算立刻進攻！” 劉宇軒脫口而出，“堡主，您說他們會不會是在等后援？”

“不太可能，現在他們手底下看上去人不多，但是是完整的編制！”

“如果他們要等后援，那就要來很多，甚至整個草原的北蠻人要來一大半，他們賭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