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星火重燃

東海的風裹挾著咸腥味，卷起細碎的浪花拍打著漁船斑駁的船身。秦襄站在甲板上，赤紅的破軍星瞳倒映著遠處漸漸沉入海平面的夕陽。三年前泰山封禪后，秦王政宣布“焚書坑術“，天下星術師或隱或死，熒惑之亂仿佛從未發生過。

但秦襄指腹下傳來的刺痛提醒著他真相——那枚嵌在掌心的九鼎碎片正在發燙。

“又開始了？“身后傳來木屐輕叩甲板的聲響。韓昭披著蓑衣走來，孔雀氅早已換成漁民的粗布短打，唯有腰間懸掛的九璜玉佩仍透著幾分昔日的貴氣。

秦襄沒有回答，只是將手掌攤開。那塊青銅殘片表面浮現出細密的星紋，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殘片邊緣處，一滴銀藍色的液體正從金屬縫隙中滲出，在接觸到皮膚時發出“嗤“的聲響，灼燒出一個北斗形狀的焦痕。

“這是......“韓昭瞳孔驟縮，“星髓？“

船艙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陶罐碎裂的清脆聲響。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沖向艙門。秦襄的手指剛觸到門板，一股凜冽的星力波動就穿透木板襲來，震得他指尖發麻。

推開門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漂浮在半空的月華。她雙目緊閉，素白的衣裙無風自動，周身環繞著七顆拳頭大小的星芒。最令人心驚的是她裸露的后背——原本淡去的紫微帝紋此刻正閃爍著妖異的紫光，紋路蔓延至頸后，與發間那支陰陽家玉簪共鳴出刺耳的蜂鳴。

“陰陽逆沖！“韓昭一個箭步上前，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他踉蹌著撞上艙壁，腰間玉佩“啪“地裂開一道縫隙。

秦襄的破軍星瞳劇烈灼痛起來。三年前泰山之巔，黃帝虛影親手封印了熒惑星核，月華體內的紫微帝星本應隨之沉寂。但此刻，那股熟悉的星力波動正以她的身體為媒介，源源不斷地從九鼎碎片中抽取著什么。

“月華！“秦襄低吼一聲，墨劍出鞘三寸。劍身上的“兼愛“銘文亮起青光，與艙內肆虐的星力形成微妙平衡。就在這僵持的剎那，漂浮的月華突然睜開眼睛——那雙本該紫光流轉的眸子里，此刻竟是一片混沌的銀白。

“驪山......“她的聲音重疊著數個音調，仿佛千萬人在同時開口，“......醒了。“

“砰——“

九鼎碎片從秦襄掌心炸開，化作一蓬星砂將整個船艙籠罩。在意識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秦襄看到月華唇角溢出的鮮血，在星砂中凝結成四個篆字：

【熒惑守心】

***

海浪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規律的“咔嗒“聲，像是機關齒輪的咬合。秦襄掙扎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石室里。頭頂是青銅鑄造的穹頂，上面鑲嵌著二十八宿星圖，此刻東方蒼龍七宿正泛著詭異的紅光。

“你醒了。“韓昭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他正擺弄著一個青銅羅盤，盤面上浮動的不是尋常的方位指針，而是七顆用星砂凝聚的微型星辰。“我們被沖到了碣石港外的無名島，月華的情況......不太妙。“

秦襄撐起身子，左肩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低頭看去，發現九鼎碎片已經深深嵌入皮肉，與經脈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北斗狀的烙印。更可怕的是，每當他試圖調動星力，這個烙印就會滲出銀藍色液體，將他的力量吞噬殆盡。

“她在那。“韓昭指向石室盡頭。

月華被七根青銅鎖鏈固定在玉臺上，每根鎖鏈都連接著穹頂的一處星宿。她雙目緊閉，胸口微微起伏，但讓秦襄心驚的是——她的發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銀白色。

“這是......“

“陰陽家的'星祭'。“韓昭的聲音低沉下來，“我檢查過這座石室，應該是先秦時期陰陽家修建的觀星密所。月華體內的紫微帝星正在與某種存在共鳴，這些鎖鏈......“他指向其中一根正在緩緩移動的鏈條，“不是在禁錮她，而是在保護她。“

秦襄踉蹌著走到玉臺前。近距離觀察下，他才發現月華身下的玉臺刻滿了細密紋路——那是黃河流域的地形圖，而代表咸陽的位置，此刻正滲出一絲血跡。

“驪山......“秦襄猛然想起月華昏迷前的預言，“秦王出事了？“

韓昭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羅盤轉向某個角度。盤面上的七顆星辰突然排列成勺形，勺柄直指西北方向。“三個時辰前，我觀測到咸陽方向有異常星力爆發。按照星象推算......“

“是熒惑。“一個虛弱的聲音打斷了他。月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她的瞳孔恢復了紫色，但眼白部分卻布滿細密的血絲，“王兄強行催動傳國玉璽，驚醒了驪山下的......東西。“

秦襄握住她冰涼的手，發現她指尖纏繞著一縷黑氣。那黑氣如有生命般試圖鉆入他的皮膚，卻在接觸到九鼎烙印時發出“嘶“的慘叫，消散于無形。

“白起沒死透。“月華艱難地支起身子，“他用星砂寄生了甘燭，現在......咳咳......他們正在驪山挖掘黃帝陵。“

韓昭手中的羅盤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盤面上的星辰一顆接一顆爆裂，最后只剩下代表破軍和紫微的兩顆仍在掙扎。“不妙，“他臉色煞白，“有人在干擾星軌！“

石室劇烈搖晃起來，穹頂的星圖開始錯位。秦襄抬頭看去，只見代表紫微帝星的位置突然黯淡，而本該隱沒的熒惑星卻大放光明。更可怕的是，在兩者之間，一顆從未見過的暗紅色星辰正在緩緩成形。

“兵主星......“月華的聲音帶著顫抖，“蚩尤的星魂蘇醒了。“

“咔嚓“一聲脆響，束縛月華的七根鎖鏈同時斷裂。她跌入秦襄懷中，身體輕得不可思議。秦襄這才注意到，她的衣袖下隱約可見晶體化的皮膚——就像三年前在咸陽地宮那樣。

“去沛縣。“月華揪住秦襄的衣領，指甲深深陷入布料，“找一個叫劉季的人......“

話音未落，整座石室突然陷入黑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秦襄清晰地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語：

“安國君，別來無恙？“

那是白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