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夾雜著鐵銹味撲面而來時,紫嫣正盯著夜凜的懷表。表蓋上的櫻花紋路突然滲出鮮血,在木質桌面上勾勒出巨大的六芒星陣。無頭怪從陣眼處踏出,四尺高的軀體覆蓋著青灰色鱗片,脊椎末端生長著無數眼球,每顆瞳孔都映著三人驚恐的臉。
“規則第三條...“靈欣的聲音被巨斧破空聲斬斷。無頭怪的斧頭劈開空氣時,帶起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在半空中凝結成無數張小丑的臉,齊聲唱著走調的搖籃曲。
紫嫣本能地拽住靈欣閃避,后背卻撞上冰涼的石壁。她這才驚覺,教室不知何時變成了古羅馬斗獸場,觀眾席上坐滿沒有頭顱的尸體,他們的脖頸處插著燃燒的蠟燭,蠟油順著鎖骨流成詭異的符文。
“看它的斧頭!“夜凜的匕首劃出銀色軌跡,斬落一枚飛向靈欣的眼球。紫嫣這才注意到,巨斧表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巫文,那些文字正隨著無頭怪的動作變換排列,組成不同的死亡預言。
靈欣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的太陽穴暴起青筋,瞳孔分裂成無數個六邊形。“這些巫文在改寫現實...“她咬破舌尖,血珠濺在斧頭表面,“當它劈出第三斧時,斗獸場會變成真正的刑場!“
紫嫣的櫻花印記突然發燙,她的視線穿透無頭怪的軀體,看到了藏在其胸腔里的青銅鐘。鐘擺每晃動一次,觀眾席上的無頭尸體就齊聲尖叫,那些聲波在空氣中凝結成實體的鎖鏈,正緩緩向三人逼近。
“紫嫣,你的印記!“夜凜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用它激活鐘擺!“
紫嫣感到有什么東西在她體內蘇醒,她的指尖燃起幽藍火焰,將青銅鐘表面的咒文燒得滋滋作響。鐘擺突然停止擺動,整個斗獸場陷入死寂。無頭怪的斧頭懸在半空,斧刃上的巫文開始逆向流動。
“這是審判者的鐘。“靈欣的聲音帶著哭腔,“它會根據我們的罪孽程度決定刑罰...“
觀眾席上的無頭尸體突然集體站起,他們的脖頸處伸出黑色藤蔓,藤蔓頂端綻放著猩紅的花朵。花朵張開嘴,用不同的聲音念道:
“紫嫣·林——弒親之罪“
“靈欣·林——背叛之罪“
“夜凜·法克——弒神之罪“
紫嫣感到一陣眩暈,她的記憶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畫面里,年幼的自己站在渡鴉樹下,手中握著沾滿鮮血的匕首,而倒在血泊中的正是林冉。
“這不是真的!“紫嫣尖叫著,火焰灼燒得更旺。青銅鐘突然發出刺耳的鳴響,無頭怪的軀體開始分解,露出藏在其中的鏡面裝置。鏡中映出的場景讓三人同時瞳孔收縮——
在另一個時空,紫嫣正將匕首刺進靈欣的心臟,而夜凜則戴著法克的面具,將渡鴉圖騰烙印在她的額間。
“這是多重人格的記憶殘片。“靈欣突然笑了,她的笑聲里帶著解脫的瘋狂,“我們根本不是三個人,而是同一個精神體的不同人格!“
無頭怪的斧頭終于劈落,卻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化作齏粉。整個斗獸場開始崩塌,露出藏在地下的巨型祭壇。祭壇中央擺放著三口棺材,每口棺材上都刻著三人的名字。
紫嫣的火焰熄滅了,她的櫻花印記徹底變成黑色。“原來如此...“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們既是祭品,也是劊子手,更是這場輪回的創造者。“
夜凜的銀發開始脫落,露出底下斑駁的頭皮。“三百年前,我用禁術分裂了自己的人格。“他的聲音變得沙啞,“紫嫣是承載罪孽的圣女,靈欣是負責審判的巫女,而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祭壇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紫嫣看到棺材里躺著的正是她們三人,只是都穿著古代紫云巫袍。當第三口棺材的棺蓋打開時,里面的尸體額間刻著與她相同的櫻花印記。
“殺死自己就能終止輪回。“靈欣撿起地上的匕首,將刀刃對準自己的心臟,“但真正的解脫,是接受所有罪孽。“
紫嫣突然抓住她的手,將匕首轉向祭壇中央的青銅鼎。“還記得規則第十條嗎?“她的櫻花印記重新煥發出金色光芒,“殺死所有妖魔,或者完成全部任務。“
鼎中突然浮現出血色文字:當雙子櫻花重合,祭品將歸于渡鴉之巢。紫嫣和靈欣同時割破手腕,將鮮血滴入鼎中。兩股鮮血在鼎內糾纏,最終融合成完整的渡鴉圖騰。
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無數個時空碎片在虛空中浮現。紫嫣看到不同版本的自己在不同時空做出不同選擇:有的自殺,有的殺死同伴,有的成為新的法克。
“原來這就是精神病的真相。“夜凜的身體正在虛化,“我們被困在自己創造的無限輪回里,用不同的人格演繹著相同的悲劇。“
當祭壇徹底崩塌時,紫嫣看到了真正的“出口”——那是她們教室的后門。門后站著林冉,她的手中捧著剛出生的嬰兒,而嬰兒的額間,赫然印著櫻花與渡鴉交織的圖案。
可事實又真的如此嗎?
林冉的手掌懸在祭壇上方,三顆骷顱項鏈從青銅鼎中升起。每顆頭骨都嵌著櫻花形的紅寶石,眼窩處燃燒著幽藍火焰。紫嫣注意到,其中兩顆項鏈的頭骨額間刻著櫻花印記,第三顆則是渡鴉圖騰。
“靈欣·林——審判者勛章。“林冉將項鏈戴在少女頸間,骷顱眼窩的火焰瞬間轉為銀色,“夜凜·法克——弒神者勛章。“
當第三顆項鏈飛向紫嫣時,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三百年前,她親手將匕首刺進林冉心臟;二十年前,她在亂葬崗抱著女嬰哭泣;十分鐘前,她站在祭壇上看著自己的尸體。
“紫嫣·林——“林冉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罪孽之種勛章。“
紫嫣低頭看著胸前的骷顱,紅寶石突然滲出鮮血,在鎖骨處烙下櫻花與渡鴉交織的咒印。她感到有什么東西在體內覺醒,那是無數個時空的記憶碎片,每一片都在訴說著相同的真相:她才是三百年前分裂人格的始作俑者。
“這不公平!“紫嫣的尖叫在空曠的祭壇回響,“為什么靈欣得到的是審判者勛章?“
靈欣摸著頸間的骷顱,銀色火焰映出她冷靜的臉:“因為我是唯一能保持理性的人格。“她轉身看向紫嫣,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而你,承載著所有的罪孽與情感。“
夜凜的銀發已經完全脫落,露出布滿咒文的光頭。“我們都是你的一部分。“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冽,“靈欣是理性,我是力量,而你...“
紫嫣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她的櫻花印記開始流動,與骷顱上的渡鴉圖騰融合。在劇烈的頭痛中,她看到了所有平行時空的自己:有的成為血巫,有的成為圣女,有的在精神病院度過余生。
“原來如此。“紫嫣的笑聲帶著瘋狂,“我才是真正的法克,是三百年前分裂人格的巫師。“此時的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林冉突然跪在她面前,眼中流出血淚:“圣女大人,求您終止這場輪回。“她撕開衣襟,露出心口處的青銅鏡,鏡面中映出無數個正在獻祭的紫嫣。
紫嫣感到有什么東西在她體內爆炸,她的視野變得通透,看到了整個巫師家族的歷史:三百年前,她為了復活愛人分裂出三個主要人格;二十年前,她將自己的嬰兒人格投入亂葬崗;十分鐘前,她在祭壇上殺死了所有分裂的人格。
“我要收回所有勛章。“紫嫣的聲音變得空靈,“包括這個——“
她伸手抓住林冉心口的青銅鏡,鏡面突然碎裂,無數碎片刺進她的掌心。鮮血滴落在祭壇上,激活了隱藏的六芒星陣。陣中浮現出三個透明的人形,正是靈欣、夜凜和林冉的靈魂。
“原來你們才是真正的勛章。“紫嫣的櫻花印記徹底變成金色,“審判者、弒神者、引路人...“
靈欣的銀色火焰開始熄滅,她的身體變得透明:“現在你明白為什么我總受傷了吧?每次你試圖殺死自己,都會在我身上留下傷口。“
夜凜的光頭開始生長銀發,他的身體也在虛化:“還記得在斗獸場看到的嗎?當我們融合時,就能打破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