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妖都站定，喊道：“祖父，孫兒們給你送血食來了。”

過了一會兒，山洞深處才傳來一個聲音，雖然蒼老卻是氣力十足。

“很好，你們做的很好，送進來吧。”

洞口狹窄，不足以讓兩頭豬妖并排進來，那兩個抬著熊的豬妖便一前一后進入，其它豬妖魚貫而入，跟在后面。

“其他孫兒不要跟來了，只要送血食的進來就行。”蒼老的聲音又響起，有些含混。

豬妖神色有些困惑，互相看了看，最后多數退了出去，只有抬著熊的兩只豬妖繼續前行。

往前走了片刻洞里寬敞起來，卻還是很昏暗，稍遠就看不清楚。地面依舊泥濘，直到走了四五里遠，走上一道石階，地面上才少有淤泥。這是一個稍微高出地面的青石平臺，頗為平整，一直延伸到陰暗不清的巖壁下方。

那里端坐著一個龐大的身影，不過處在暗影里，看不清楚。

“祖父。”兩個豬妖恭敬地道。

“就把血食放在那里，你們走吧。”

兩頭豬妖放下驚恐掙扎的熊妖。一條毛乎乎的長索似的東西從黑暗處伸出，纏繞上熊妖的脖子，往黑暗中拖去。

熊妖嘴巴大張，它嘴里鮮血淋漓，舌頭早被割了去，只能徒勞地發出空洞的嘶聲，在石臺上留下長長的血痕。

不一會兒石臺盡頭傳來吞咽的聲音，伴隨著熊妖衰弱的嘶叫聲。

突然吞咽聲停止，陰暗的石洞里傳來不滿的冷哼聲，叫住兩頭正轉身要走的豬妖。

“這血食的妖力稀薄，沒有多少嚼頭，讓我怎么吃？”

“祖父，這幾天牧曲塬的氣氛有些緊張，各家的妖怪都謹慎的很，我們的舉動也不敢太明顯，這個熊妖還是孫兒們守了整整一晚才抓住的。”

兩頭豬妖慌張解釋。

“啪”地一聲，在幽暗處猛地響起，石臺都有些震動。

“我為了維護家族千辛萬苦，操勞了一生，只養出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后輩，連個血食都搞不好。”

兩只豬妖嚇得不知所措。

黑暗之中突然一雙血紅的光芒亮起，對著兩只豬妖看了一圈。

一聲沉重的嘆息響起，蒼老的聲音變得低沉：“……豬麟兒留下，麒兒走吧。”

一只豬妖躬身離去，只剩一頭豬妖孤零零地站在石臺上。

“豬麟兒，你是老幾家的孩子啊？時間太久我竟然忘了兒子的名字。”蒼老的竟然柔和起來。

“我父親是豬剛烈，您的第四子。”

“豬剛烈啊……”蒼老的聲音長久沒有說話，洞窟里寂靜下來，只能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不遠處有水珠滴落。

“祖父。”豬妖等了一會兒，終究按耐不住輕聲喚道。

“唉，”嘆息聲又響起，“你這孩子啊，和你父親一樣沒腦子，你剛才要是悄悄退走多好啊。”

“……你這孩子過來吧，讓祖父多看看你。”黑暗中兩點血紅又亮起。

豬妖走向前去，黑暗中的景象越來越清楚，它走到跟前，看到一張衰老的豬臉，接著就看到一道從腰至腹部下方的恐怖傷口，有鮮血正順著傷口滴落，原來滴答聲是從這里發出的。

“祖父你怎么了？”它驚呼。

“沒什么，是被可恨的天雷劈的，沒想到啊，天劫明明是結束了。”它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聲音卻更加柔和，“傻孩子，再過來一點。”

豬妖上前一步，對面卻是一張血盆大口迎面而來，一口咬在它的頭上，啃掉了半個腦袋。

鮮血噴涌，豬妖的尸體倒在地上。

蒼老的豬妖大口咀嚼著，猩紅的眼中滿是兇光，“既然抓不來血食，我吃你們一樣補充力量。”

……

高飛被“咚咚”的沉重腳步聲喚醒，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茅草屋里。

睜眼看見一個高大的牛妖從門前走過，沉重的聲音就是來自它腳下。

房間很寬大，四周墻壁是由整棵的原木構成，頂上是鋪設整齊的茅草。

茅草屋的前后門打開，通透明亮，縷縷陽光灑了進來，春風拂來，穿堂而過，帶來花草的清香。

這是哪里？

高飛抬頭向外看去，滿眼是輕輕搖曳的綠草。

我還是在牯角原啊。

不得不說牯角原的環境很不錯，如果沒有這些牛妖發出的震耳響聲就更好。

剛才又有一只牛妖“咚咚”地跑過去，地面都跟著輕微震動。

這些牛妖走路都橫沖直撞嗎？

決定不再理會這些聲音，他低頭看向腹部，剛才一動他感覺到了疼痛。果然腹部有被雷電擊中的痕跡，不過現在被一條黃布包扎起來，兩側能看見焦黑的羽毛。

天雷打中的是腹部，正是妖丹所在的位置。

既然牯角原的妖怪好心地把傷口包扎起來了，說明對方并沒有惡意，他也就沒有慌張逃離，現在首要的是檢查妖丹的狀況。

他趕緊盤膝而坐，靜息凝神，探查體內狀況。

松了一口氣，妖丹大部分還是細沙狀態，在緩慢旋轉。

不時有一絲電芒在妖丹和外圍的黑煙之間游走。

高飛被電芒打的多了，身體的耐受性跟著提高，現在這一絲的電光并不能讓他感到發麻，

而且被天雷擊中之后，金黃色的細沙似乎增多了，就連那一圈黑煙的邊緣，似乎也染上少許金黃色。

這太好了，他神識一動，運轉妖丹，要把那少許的金黃色細沙融入妖丹。

果然妖丹緩慢變大，他能感覺到妖力也在提升。

速度剛一加快，除了和黑煙之間的電光增多，數道電弧也在妖丹里面竄動，原本電弧是在妖丹和外圍的黑煙之間閃動，現在被天雷擊打之后竟然部分融入妖丹里面。

他忽地覺得身體一陣刺麻，低頭看去，竟然爪子表面有幾絲電芒浮動。

這是什么……感應片刻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手掌上那幾絲電芒雖然微小，卻讓他感覺到其中蘊藏的蓬勃雷電之力。

他體表流轉的黑煙，有時會因為激烈的碰撞炸起一絲亮光，但那只是高溫灼燒的光芒，和這電芒完全不同。

略一思忖，他激發黑煙，絲縷黑煙如同水波漫出，覆蓋了爪子，那幾絲電芒依然在表面閃動。

他現在不但有黑煙的灼燒腐蝕能力，還多了一種電光之力。就是不知道發展起來之后威力如何？

修煉有時就是水磨的功夫，急切不得。他放松心神，意念再次投入妖丹，輕微地控制妖丹的緩慢運行。

春風輕拂，花香浮動，高飛雙爪之間偶爾有幾絲電芒浮現，他身體就會跟著抽動一下。

他并不停下，抽動一下后繼續修煉。

中午時分高飛又聽到腳步聲，跟著就是地面輕微的震動。這次的腳步聲好像更沉重一些，他睜眼看去，就見門外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高飛見到的牛妖都強壯魁梧，面前這個牛妖不但強壯，還顯得更胖一些，身體渾圓，連兩邊臉頰都是圓的。

他竟然認識，就是之前在蘆葦蕩里，被稱為花花的牛妖。

這是一個年輕的牛妖，黑色的皮膚像緞子一樣油光锃亮，這時用一雙牛眼好奇地打量高飛。

在這牧曲塬的妖怪世界并沒有人類，也就不存在家養的雞。那些野雞的身形都偏細長，不存在像高飛這樣雄壯的身材。

“好漂亮的大鳥。”牛姑娘贊嘆，然后它注意高飛眼睛是睜開的。

“大鳥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帶吃的來了。”

“有一些新鮮的嫩草，要是吃不慣，還有牛筋草的草籽。”牛姑娘的聲音有些厚重，卻并不難聽，說著攤開一只肥大的手掌，上面是一堆草籽。

“謝謝。”雖然這些高飛都不吃，還是誠懇地道謝。對方是一片好意，而且身上的傷口明顯就是對方包扎的。他頓了一下道：

“我不叫大鳥，我的朋友都叫我高飛。”

“我叫牛大花，朋友都叫我花花。”

好聽的名字，高飛誠懇地點點頭。

牛大花把東西放在高飛面前，又小心地檢查了一番他的傷口，抬頭看見高飛沒有動食物，奇怪地道：“你吃呀？”

忽地遠處傳來喧嘩聲，牛大花臉上浮現擔憂的神色，匆匆地出去了。

高飛行動不便，側耳傾聽，卻只能聽見嘈雜的聲音，也就不再去管，繼續打坐修煉起來。

只過了一會兒，一串輕微腳步聲傳來，慢慢地靠近。這和牛妖沉重的腳步聲完全不同。

高飛好奇，難道這里還有其它妖怪？

他睜眼看去，卻發現屋里站立著一個高大的年輕青牛妖。

正是他上次見到的青牛妖。

低頭看去，才發現青牛妖竟然是踮著腳尖。難怪沒有什么聲音。

青牛妖在房間里輕手輕腳，不停地張望，見高飛睜眼看著它，壓低聲音問道：“雞老弟，你知道花花在哪里？”

“花花剛剛出去了。”

高飛簡短回答。現在近距離接觸，他覺得這個青牛妖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青牛妖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轉身向外走去。

高飛搖搖頭，繼續打坐靜修。

卻在這時，那個青牛妖又輕手輕腳地轉了回來。它從背后拿出一大捧紫色的花，遞給高飛。

“把這個交給花花。”

這個是……高飛驚呆了，難道妖怪談情說愛也流行送花嗎？

“這是花花最愛吃的紫花苜蓿，告訴它，它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胖的。”

高飛有些呆滯地接過花，什么永遠最胖的，這是什么奇怪的話？

估計牛妖是以胖為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