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機上不斷發出震動的鬧鐘劃去,落合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時間是凌晨的兩點三十分。
雖然還很早,但已經是出操的時間了。
按理來說,這種事情通常都是由調教助手來負責。
明天所出走的,也不是什么太過重要的比賽。
不過,他還是主動向作為練馬師的師匠田中淳司提出了參加操練的申請。
“希望能更了解那個孩子一些。”
這是他所給出的理由。
盡管作為主戰騎手,目白天馬目前所出戰的兩場比賽全部都由他來策騎。
但是,對于目白天馬的了解卻遠遠達不到主戰騎手該有的程度。
從比賽中的表現來看,更多的也是由目白天馬那邊主動配合的情況居多。
甚至,不止一次出現缺乏默契而導致的差錯。
作為馬主的北野先生交予了【信任】,目白天馬則付出了【全力】。
那么,身為騎手的自己呢?
至少,也要拿出身為主戰騎手該有的樣子吧。
“想做的話就去吧,不過第二天可別睡過了頭。”
對于這位弟子,田中向來寬容。
大腦還是一片混沌,落合幾乎是憑借著本能完成了洗漱。
隨便把騎手服套上,就這樣一頭扎進了夜色。
成排的廄舍前,即將負責出操的調教助手們有氣無力地互相打著招呼。
他們身下的賽馬,大部分也是有些萎靡的狀態。
落合十分輕易地找出了人群中田中廄的廄務員小林。
“雖然剛剛出馬房的時候還有些鬧騰,不過這孩子很快就進入到了狀態,就像是知道要去訓練了一樣。”
小林廄務員拍了拍蘆毛馬的腦袋說道。
順著望了過去。
目白天馬果然擺出了一副“我要認真起來了哦”的嚴肅模樣。
至于說距離上次比賽之后,是否有了馬體上的成長。
關于這點,至少身為騎手的他無法通過肉眼觀察得出。
所謂的蘆毛馬,就是這樣各種意義上都難以捉摸的生物。
擺動腦袋,目白天馬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落合。
“這家伙能行嗎?”
落合覺得它的眼神中帶著這樣的試探。
是匹相當聰明而又難纏的賽馬。
如果在這時候退縮,甚至表現出畏縮的話,大概率會被這家伙給看扁的。
到時候,就別指望目白天馬能夠好好配合著進行訓練了。
他面不改色地翻身上馬。
剛剛坐上馬背,就察覺到了來自于身下目白天馬的亢奮。
正如同小林廄務員所說的一樣,它很好地進入到了比賽前的狀態。
“那么,接下來就拜托你們了。”
松開牽引繩的卡扣,小林廄務員朝著一人一馬揮了揮手。
“交給我吧。”
落合這樣回答道。
即將進行的是為了應對明天比賽的15分鐘踱步,中間會看情況穿插進一到兩次30秒的輕度加速。
踱步可以維持賽馬肌肉的活性,促進血液循環,同時避免疲勞過度積累,進而影響到比賽的狀態。
在馬匹訓練不足的情況下,練馬師也有可能安排短距離的快操來盡快喚醒狀態。
不過對于目白天馬來說,并不存在這樣的顧慮。
以它此時的狀態,即使是應對重賞級別的比賽也不成問題。
當然,實力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們開始吧。”
落合下達著指令。
目白天馬微微低下腦袋,發出了一聲鼻息。
然后,邁開了腳步。
落合集中注意力,認真感受著身下的每一次顛簸。
對于騎手來說,踱步就是他們增加與賽馬間磨合的最佳時機。
在高強度訓練或是比賽的情況下,賽馬更容易對騎手產生抗拒。
而目白天馬又與廄舍中的其他賽馬不同,比賽以外能夠接觸到的時間相當有限。
他格外看重這一次的機會。
拋開雜念,專心留意起馬背的觸感。
確實,有了成長。
盡管極其細微,但坐在馬背上的落合卻感受到了變化。
目白天馬的肌肉正在變得更加結實。
精神上,似乎也變得更加敏銳了。
至于說氣性,比起五六歲左右的孩子,實際上給人的感覺更接近傳統大人物家里的小少爺這樣的形象。
雖然偶爾也會發脾氣,但是對于訓練和比賽都有著自己堅持的原則。
對于認可的騎手,也會盡可能地表現出配合。
并不是那種只會讓人感到頭疼的麻煩存在。
第一圈的踱步很快就結束了。
抽出馬鞭,落合開始檢查起目白天馬對于各種指令的執行程度。
無論是加速、減速還是轉彎,都很好地完成了。
狀態也完全已經是可以投入比賽的樣子。
于是,路過看臺的時候,拉停了韁繩。
發出了有些不太盡興的鼻息,不過目白天馬還是停了下來。
“師匠,我想加速的訓練應該沒有必要了。”
他朝著看臺上的田中喊道。
“狀態完全沒有問題!”
對于這一點抱有肯定以后,他并不想因為賽前不必要的訓練而浪費目白天馬的體力。
“是么?”
田中瞇起眼睛,低頭打量眼前蘆毛馬的身影。
夜色下,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灰撲撲的輪廓。
腳步看起來很沉穩,跑起來的時候是比較輕松的樣子。
但是對于馬體的具體情況,實際上還處于有些說不準的狀態。
不過,他并不是不知變通的類型。
相反,不論是來自騎手還是廄務員,又或者馬主一類的關系者的意見都會選擇積極聽取。
雖然隱隱被打上了“缺乏原則”的標簽,但田中并沒有試圖改變的意思。
“那么就這樣辦吧!”
他同意了落合的提議,站起身子朝著賽道比了個“OK”的手勢。
于是,落合翻下馬背,牽著韁繩早早開始了冷身的散步。
同時,腦海中開始構建起關于明天策騎的設想。
目白天馬的比賽是第五場二歲限定的新冠町產馬二歲特別,距離上是處于未知射程的一千五百米。
在十匹出走馬中,被分配到的是六番這樣一個稍稍靠外的閘位。
“開始的時候,果然還是得盡量爭取朝內側靠攏。”
“不過這樣一來,在出閘上至少不能有太大的劣勢才行。”
想到這,他抬起腦袋看了一眼目白天馬。
蘆毛馬正微微喘著粗氣,十分警惕地望著還處在訓練中的馬群。
“應該沒問題的。”
撫摸著微微濡濕的馬背,落合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