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文心里默念：“穩住，穩住，別露怯，咱現在是潘家園老炮兒……預備役。”

直播間的彈幕依舊活躍：

“主播這東張西望的，是不是在找廁所？”

“哈哈哈，樓上真相了！”

“感覺主播有點緊張啊，手是不是在抖？”

“潘家園水深，主播小心翻船，昨天的好運可不是天天有。”

“期待主播今天再撿個漏，打腫樓上這些噴子的臉！”

周先文嘴角微抽，這屆網友，眼神兒都忒尖了點兒。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鏡頭笑道：“瞎溜達呢，感受氣氛，感受氣氛。”

“潘家園嘛，玩兒的就是一個隨緣。看到什么有眼緣的，就跟老板聊聊，價錢合適就收了，不合適就當長見識。”

心里卻在吐槽：隨緣個鬼！老子的緣分，系統早就給標好了！

說話間，他已經溜達到了東南角附近。

這里相對偏僻一些，人流量比主干道少了點，但地攤上的東西卻更顯雜亂，從缺胳膊少腿的佛像到銹跡斑斑的銅鎖，從發黃的舊書到看不出年代的瓦罐，應有盡有，真假難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更濃郁的、混合著泥土、舊木頭和鐵銹的味道。

系統地圖上，那個閃爍的光點就在前方大約十米的一個攤位上，信號穩定而清晰。

周先文放慢了腳步，眼神裝作不經意地掃過一個個攤位。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攤子上。

攤主是個戴著老花鏡的大爺，正捧著一個大茶缸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對周圍的喧囂充耳不聞。

周先文裝作不經意的蹲下來，目光掃過一件件物品，眼前不斷有淡淡的藍光閃過，彈出各種信息：

【物品：仿清乾隆粉彩小碟】

【材質：現代瓷】

【年代：21世紀】

【價值評估：工藝品，市場參考價30元。】

【物品：做舊銅鎖】

【材質：黃銅】

【年代：現代】

【價值評估：道具，市場參考價15元。】

【物品：……】

一路看過去，全是“現代”、“仿品”、“工藝品”。

周先文的目光繼續在攤位上逡巡，像個真正的淘寶者那樣，拿起一個鼻煙壺看看，又放下，掂量一下銅手爐，又搖搖頭。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掃過攤位最角落，一個被幾塊臟兮兮的紅布半掩著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或者說，是系統地圖上那個執著閃爍的光點，終于和他視線盡頭的一個不起眼的玩意兒重合了。

那是兩把銹跡斑斑、長短不一的鐵條？

那兩根鐵條，姑且稱之為條吧，一長一短，上面裹滿了厚厚的紅褐色鐵銹，形狀古樸，甚至有些粗陋，尖端磨損嚴重，看起來就像是兩根被人遺棄多年的燒火棍。

【叮！】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脆響亮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炸響！

緊接著，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取代了之前的淡藍色光幕，差點閃瞎他的眼！

【檢測到超高價值歷史文物！】

【物品：干將劍（左）、莫邪劍（右）】

【材質：青銅、鐵】

【年代：春秋晚期（約公元前514年）】

【價值評估：國之重寶！無價！！！】

【備注：傳說中吳國鑄劍大師干將、莫邪夫婦嘔心瀝血所鑄神兵，承載厚重歷史文化信息，具有不可估量的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

周先文：“……”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干……干將莫邪？！

就是那個傳說中，干將用了三年采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候天伺地，以身鑄劍的……干將莫邪？！

這兩根燒火棍就是這么神奇的玩意？！

他死死盯著那兩根銹鐵條，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干澀得厲害。

此刻，什么工作，什么人生規劃，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現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拿下！

必須拿下！

穩住！

必須穩住！

周先文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都快蓋過潘家園鼎沸的人聲了。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血管壁的聲音。

這可是干將莫邪啊！

傳說中能斷金切玉，自帶殺伐之氣的神兵利器！

雖然現在看起來……嗯，確實更像兩根燒火棍，上面糊的不是泥就是銹，還帶著點不可描述的氣息。

但這可是系統金光閃閃、用三個感嘆號認證的“國之重寶！無價！！！”

周先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生怕眼睛里冒出的精光把攤主大爺的老花鏡給晃碎了。

他努力維持著臉上“我就是隨便看看”的淡定表情，手指卻不自覺地摳著褲縫。

直播間的彈幕又是一陣騷動：

“主播卡殼了？盯著那破鐵條子看啥呢？”

“不會吧不會吧？主播難道想買那兩根廢鐵？”

“我賭五毛，主播是看上旁邊那個缺嘴的瓦罐了！”

“樓上的，格局小了！主播這是在思考人生，思考這兩根鐵條曾經的輝煌，比如……它們曾經捅過多大的爐子！”

“哈哈哈，捅爐子可還行？”

“主播：別問，問就是藝術！”

周先文嘴角又是一陣抽搐。

這屆網友，不去德云社可惜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點，甚至帶著點兒嫌棄：“大爺，您這攤兒……東西挺全乎啊。”

攤主大爺終于把視線從大茶缸子上挪開，渾濁的眼睛瞥了周先文一眼，又瞥了一眼他手機的攝像頭，沒什么特別的反應，估計是見怪不怪了。

他慢悠悠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但他臉上還得裝。

他拿起旁邊一個灰不溜秋的陶碗，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底款：“這個……有點意思。”

【物品：仿宋吉州窯黑釉碗】

【材質：現代陶】

【年代：21世紀】

【價值評估：工藝品，市場參考價45元。】

周先文：“……”

放下碗，他又拿起一個臟兮兮的玉佩，上面刻著模糊不清的紋路。

【物品：做舊岫玉掛件】

【材質：岫玉（品質一般）】

【年代：現代】

【價值評估：工藝品，市場參考價60元。】

他磨蹭了半天，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才終于，用一種極其隨意，甚至帶著點“這玩意兒也能擺出來賣”的鄙夷眼神，瞥向角落里的那兩根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