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王甫有點慌

段颎，他皺著眉頭，表情復雜的看著自己。

不知道他對自己這個門生是怎么看的，但呂布無疑是出于自己的選擇，得罪了那個段颎選擇依附的大宦官——王甫。最近，似乎又因為王甫的美言，之前被外放當潁川太守的他，回到朝中擔任太尉，也算是極盡殊榮。

袁術，他那身華麗的衣著讓呂布很快就從百姓中認出了他。

呂布當初與袁術結交，也承諾過成為袁術的政治盟友，理論上，呂布會得到袁術的提拔，進而成為袁術的臣屬。但實際上，在袁術通過袁家的政治資源給呂布正式提拔之前，皇帝直接腦袋一熱，就把呂布派到并州打鮮卑去了，這一走，就是兩年。

距離太遠，袁術也沒能對呂布說什么話，呂布只看到袁術盯著自己，也不知在看什么，他也同樣不知道袁術會不會在這種時候拉自己一把。

在這里，再沒有其他人能夠接見呂布，一些宦官會定期給呂布送來餐食。

而這些宦官，似乎也是王甫的人。

“來了這里，就長長記性，以后不要跟王常侍作對，看在段太尉的份上，只要您能老實認錯，這件事也不是就不能過去。”

王甫對呂布固然有不滿，但其實也停留在威嚇，給下馬威的程度。畢竟，呂布不光是段颎的學生，更是其未來的女婿，王甫敲打敲打倒是可以，但也不想把人往死里弄。雖然相對而言，段颎對王甫的依靠明顯跟多一些，但對王甫來說，段颎也是一枚順手的棋子，可不想輕易換掉。

亦或者說，王甫還是希望呂布能迷途知返，回到自己身邊的，如果呂布愿意認慫，王甫大概還是愿意說些好話，以后再讓他獲得晉升空間的。

但呂布在當初拒絕聽從宦官去抓捕黨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我不會認錯，因為陛下是受奸人誣告，誤以為我有罪。如果真是我的罪，我可以承認，但若不是，我就沒有承認的理由。

若能見到陛下，請如此轉達：臣懇請陛下派遣使者重新調查前線資料，西域官員，皆可為臣作證。”

“哼，讓你認罪你就該老實認罪，哪那么多屁話！？

如果你拒不認錯，以后可有你的苦頭吃。”

話是如此，呂布既然是段颎的預定女婿，也不好搞刑訊逼供那一套。同時，這審訊的宦官看到呂布如此強硬，心中也有些犯嘀咕：這人可是已經抓了，囚車從西域一路到雒陽，風聲都傳出去了，這要是個冤案，那總得有人擔責吧？

穩妥起見，還是上報給王甫，問問到底是什么情況吧。

然而王甫這個時候則也有些郁悶，就在前不久——

“王常侍……朕聽盧植奏報，說戊己校尉皇甫越，聯名西域三十多名官吏，替呂布鳴冤，說是那場戰爭中，呂布立下了功績，是朕冤枉了他。

不知道王常侍怎么看？”

“這個……”

伴君如伴虎，王甫知道，劉宏并不傻，只是他對理政的興趣遠不如對后宮的興趣，但在上朝時，也會有一些官員將重要的事情奏報給皇帝。

盡管大多數情況下劉宏會相信宦官，但如果出現了明顯的事實偏差，皇帝當然也會過問。

老實說，這出乎了王甫的意料。

因為他當時剛搞掉宋皇后，權勢滔天，正想給呂布一些顏色，就正好遇上錢永年的戰報，他看到其中自己想看到的部分，就信以為真，直接攛掇皇帝把呂布送上了囚車。

那時的他，一心覺得借這事整呂布是手拿把掐，絕對不會出問題。

然而現在看來，他確實有些樂極生悲，這事他做的有些草率了。此時的他也會懷疑——

錢永年那廝該不會在說謊，偽造戰報吧？

自古以來，偽造戰報都不是小罪，從漢武帝時，國家軍事制度就已經開始完善，謊報軍情就是死罪，最嚴苛的時候，人頭數差幾個都會被罰。終漢一朝，偽造戰報這種事都鮮有發生，如果沒別人知道還好，但戰場上的事，特別是多股勢力參與的戰爭，己方多股部隊都能相互核查，你怎么可能瞞得住呢？

也許對王甫來說，此時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直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錢永年身上。

但是——

“王常侍？”

“陛下的疑慮，臣可以理解，呂布之前立下大功，朝中朝外確實有些人不希望他受到懲罰，不愿意相信他的過錯，想要替他說情，也無可厚非。

不過事實是清楚的，無論百姓還是官員，都不能凌駕于國法之上。”

“好，那就勞煩王常侍盡快查明真相吧，朕也好給那些官員一個答復。”

“喏！”

結果，王甫并沒有選擇將責任全推到錢永年身上，一方面，自然是因為他還沒有證實錢永年在說謊，雖說西域確實有官員為呂布鳴冤，但也不能完全確認這就是事實。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不論戰報究竟是不是錢永年偽造的，當王甫對劉宏說出口的那一刻，他都要擔責。

要知道，劉宏可是出于對宦官的寵幸，才把信息口的權力都交到了宦官手里，他無條件的相信宦官回報上來那些信息的真實性，從而生活在宦官編織的信息繭房中。而這也意味著，劉宏默認了王甫承報給自己的信息，都是經過他的甄別，能夠確認準確的。

宦官本身沒什么權力，王甫即便權勢滔天，但他的權力來源，也只是利用皇帝的信任，完成對信息渠道的壟斷。一旦王甫承認在這個關于西域戰局的重要事項上，他給出了完全錯誤的信息，導致皇帝的誤判，那王甫的政敵，包括那些早就看王甫的士大夫，以及覬覦他地位的其他宦官，都可能會借此翻出更多舊賬。

到時候皇帝也會覺得，既然王甫現在都能犯這么大的錯誤，那之前和他說的事情都有可能與實際情況產生偏差，徹查一下也并無不可。一旦皇帝產生這個念想，王甫的地位就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