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與段颎論戰爭

隨后，呂布便一路來到了段颎的府上。

還沒來得及拜訪，呂布便看到一膀大腰圓有有些肥胖的黑臉壯漢從府中離開。

呂布心中好奇，而讓呂布有些驚訝的是，那壯漢和他擦肩而過時，也停下了腳步。

明明對方這衣裳看上去也像是在官場上混出頭的一號人物，但卻因為衣著平平無奇的呂布停下了腳步，他仔細打量著此時身高八尺五的呂布。

“好，英武不凡……敢問閣下大名？”

“在下——五原呂布，呂奉先。”

“嗯……吾乃董卓，字仲穎，隴西人。不知道閣下是因為什么去找段颎的，但我一看就知道閣下是年輕有為的武人，想必將來我們還會認識。

告辭了！”

董卓說罷，便迅速離開，而呂布則一邊向門童遞上盧植的推薦信與一些作為禮物的蜀錦，一邊回想著二人短暫交集中留下的印象。

與之前去蔡邕家不同，呂布從董卓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種武人的欣賞與惺惺相惜。盡管前世的記憶讓呂布知道董卓將來會成為亂世魔王，但這種感覺應該不會錯。

不多時，門童便回來通報，讓呂布進去見段颎，看來，盧植的信即便在不同派系的段颎那里，也是有些用的。

呂布于是進入了段颎的府上。

段颎的宅邸雖然也很寬大，但相比于蔡邕的府邸，便少了很多花花草草，看起來棱角分明，讓并州戰亂中長大的呂布反而感到了些許親切。

進入屋內，便看到一身長八尺的中年男子，他手持呂布剛剛送上的推薦信，坐在桌案前。

見到呂布，他先是神色平靜的打量了一下呂布，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就是五原呂布，呂奉先？”

“正是！”

“嗯，不錯……

當初對付羌人時，你這樣的人，會被安置在我的身邊，去帶頭沖鋒，對付最棘手的敵人。盧子干也說，你年紀輕輕，卻武藝過人，也曾在并州上陣殺敵。”

“布確實懂些武藝。”

“不必過謙。”段颎從容不迫的說道。“西涼不缺猛士，但兼具武勇與謀略的人不多，你是盧子干引薦來的人，想必不會是有勇無謀者。

來人，拿紙筆！”

看起來，段颎對呂布的考試已然開始。

段颎在桌案的紙上迅速繪制出軍用地圖，并給出了敵我部隊的編制。

在地圖上，我方的部隊要遠多于敵方部隊——

“你與敵軍交戰并挫敗了敵方的進攻，你帶領八百步兵，八百騎兵，敵方五百騎兵，五百步兵，現在他們向西北方的小路撤退。告訴我，在當前地形下，你會如何選擇？”

段颎出題時就已經把各種情報都考慮其中，他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傳令兵確實會在戰場上告訴自己的信息，讓呂布感到自己仿佛是身臨其境的將領。

“我會想爭取全殲這波敵軍。”

“哦？那你的方案是——”

“先佯裝撤退，以少量精騎傳越至其前方，然后……”

呂布比較容易的答上了第一題，然后段颎便又出了第二題。

這次，敵我雙方是勢均力敵的狀態，呂布扮演我方指揮官，要提出一套打破僵局的方案。

呂布根據自己學過的兵書，提出了一套相對穩妥的破局方案。

段颎并未對回答做出評價，而是繼續出第三題，第四題。

這兩道題，呂布就要在局面劣勢的情況下尋找勝機，第三題時，呂布還能在相對劣勢的情況下找到戰機，但第四題的條件，呂布則認為無論如何調動資源，都不可能反敗為勝。

“我想，我會選擇撤退。”

“哦？那如果主將要求你一定要打贏這一仗？”

“……如果這一戰真的由我來帶兵的話，我會這樣做——”呂布在紙上畫了一條路線。“我會如此牽扯敵軍，尋找敵軍的破綻，然后，依靠個人武勇，帶少量騎兵沖入敵陣，如果能一舉扯爛敵人的陣型，便有機會反敗為勝。”

“嗯……有意思，你在進退兩難時，選擇了以個人武勇改變戰局。”

“不行嗎？”

“不，我覺得這正是個人武勇最正確的用法，并不是作為絕境時的困獸之斗，也不是順境時的得意忘形，而是在看似無法破局時，讓人意料之外的一張底牌。

我很欣賞你的破局方法，但我還是要問一個問題，如果不允許你用個人武勇解決戰斗，你會冒著抗命的風險撤退，還是死戰到底？

你只需要提出你最真實的想法就好，我想聽聽你做出選擇的理由。”

“……我會撤退。”猶豫片刻后，呂布說道。“明知會輸還去打，是對士兵的不負責任。

而撤退，至少能保留有生力量，如果敵人貿然行動，那么我軍便可能等到更有利的情況。

無論如何，每個士兵都是寶貴的戰力，是打勝仗的希望。也許如果不接受這場必敗的仗，我會因抗命而被論罪，但除非是主將安排的計策，否則，我會認為打敗仗和抗命并沒有本質區別，因為我收到的命令是勝利。”

“……很好。”聽了呂布的回答，段颎露出了笑容。“雖然你不是涼州人，但卻和我們都在戰亂的邊塞長大，我能感覺到我們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

無論是對自身武勇的自信，還是那對勝利的執著，以及對謀略的重視。

如果說你還缺少什么，那一定是更多的實戰經驗，以及漢羌幾十年斗爭所總結出來的，一些前人典籍中還沒提到的新戰術。

而這些，我都可以給你。”

最終，段颎給出了自己的答復。

“奉先，段府有你的一席之地。不過，我也希望你能想好自己的未來，再決定是否加入。畢竟，如你所知，我的名聲在關東士人那邊，并不是很好。”

“因為——親近宦官嗎？”

“是啊，”段颎直言不諱道。“我身為關西人，家世又不像張奐那般顯赫，如果不依靠宦官，就會被那些忌憚我功績的世家門閥群起而攻之。

我知道宦官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得不依靠他們，這就是關西人的窘境。

對了，你剛才來的時候，看到董卓了嗎？”

“呃，看到了，他還特意問了我的名字。”

“是么……說明他也同樣對你有興趣，是好事。

你可知道他是因為什么來到我的府上？”

“不知……”

“最近鮮卑寇邊越來越頻繁，朝廷最近在商議任命董卓為新的并州刺史，董卓便求我幫他再疏通些關系。若是成了，他就能夠復官。”

“那不是好事嗎？”

“是啊，復官當然是好事。不過若不是當初被罷官，本來也并不需要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