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那個富有魅力的男人

“聽說你是并州人？正好，用這個機會，讓你看看我們幽州人的武德！”

呂布不知道公孫瓚為什么如此自信的向自己喊話，仔細想想，也許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很帥。

確實，相比于公孫瓚穿著一身華麗的白袍輕甲，呂布的甲胄已經算是飽經戰陣，栗色的戰馬也和他一起經歷了多場戰事，顯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莽夫。

在公孫瓚看來，他雖然母系卑微，但也是貴族之后，怎么也不至于被一個并州邊境的草根擊敗。

但正因為如此，呂布才對這種切磋具有絕對的自信。

當盧植宣布比賽開始的時候，兩人各自拿著未開刃的木質長矛，向對方沖去。

“啪！”

呂布手中的木質長矛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刺向了公孫瓚的背部，公孫瓚雖然眼疾手快，在最后時刻發動了架招，但卻是一個使不上力的姿勢，眼看著就要被呂布靠力量直接推下馬背。

公孫瓚連忙用另一只手拍馬強行退開，但已經吃力的戰馬，想要移動也并沒那么容易，在他拉開距離，讓兵刃脫離接觸的一刻，公孫瓚的身體在馬背上失去了平衡。兩三秒后，他才調整好姿勢，重新坐在馬背上。

那是個兩三秒的破綻，如果在實戰中，呂布完全可以利用這個破綻直接把他斬于馬下，只不過那樣就太無趣了，呂布索性放任公孫瓚重新擺好架勢。

而公孫瓚高傲的自尊因呂布雙眼中的那一絲不屑而受到了傷害，那種把他當成獵物的眼神，讓他無法忍受。

“看招！”

公孫瓚再次發起了攻擊，他高舉長矛揮了過來，似乎是想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舉獲得勝利。

“啪啪啪！”

呂布揮舞起兵刃來，每一下都勢如破竹，哪怕只是純木質的長矛，攻擊也照樣會讓接招的人虎口生疼。

只是最普通的攻擊與招架，呂布的攻擊，每一次都能讓公孫瓚的架勢有所瓦解，戰馬也隨之搖晃，而連續三四招后，公孫瓚已經近乎要失去平衡，落下戰馬。

公孫瓚迫不得已，只好駕馬逃走。

和剛才一樣，如果是真正的戰爭，公孫瓚是不可能活著逃走的，但呂布故意沒有追擊。

而正是這種從容自如，讓公孫瓚更加歇斯底里。權貴出身的他自幼抱負遠大，沒想過一個并州窮小子，卻能在武藝上全面碾壓自己。

“再來——”

“夠了，伯圭，你輸了。”

盧植喝止了公孫瓚想再度發起進攻的想法。

“天縱奇才……天縱奇才……有這等武藝，即便成不了涼州三明，也能成為大漢的一把尖刀。”

隨后，比試結束后，盧植便帶呂布回到了他的宅邸，雙方行了師徒之禮，呂布也正式拜入了盧植門下為徒。

盧植有時會讓呂布與其他學生一起聽課，講一些儒家經典，有時也會講一些經濟與數學，讓學生知道行政的工作到底該怎么做。

對于一些有志向當兵的人，盧植會上一些兵法課。

“大兵團指揮，通常會使用旗語，并州多騎兵，你身為將軍，也一定要訓練士兵，通過這些旗幟做到令行禁止，才能讓上千人的軍陣沖散敵軍，而自身不亂。”

這些單獨上課時，基本都是與兵法，統兵相關的知識。

呂布之前雖然也統過兵，但根本沒帶過大軍戰斗，最多統御的不過三十人。跟隨縣長出征，統兵也不過三百人。

三十人的兵力，說實話也不需要多么復雜的指揮系統，喊一嗓子大家就都知道了。

不過隨著帶領兵力的提升，統兵的難度也會指數級增加，軍隊會被分成大量的節點，將指揮官的信息逐級傳達，這需要平時訓練時，就對這些指令得心應手。

而這些，也是呂布將來一旦作為軍事統帥，必定需要學習的知識。

僅對于呂布而言，盧植有時還會單獨給呂布開小灶，讓呂布和自己圍繞著桌上的沙盤，進行戰局的推演，讓呂布身臨其境的作為將軍指揮戰爭。

之所是單獨給呂布開小灶，是因為其他的學生在這個年紀根本沒有過上陣殺敵的經歷，所以即便擺出沙盤，也難以想象戰場上的情況。

除此之外，在學習之余，呂布身邊也多了個跟班。

“奉先哥，盧先生又給你講了什么？讓我也學習學習唄？”

“給你講了你也聽不懂的，得先上戰場帶兵，才能聽明白那些東西。”

“所以，奉先哥你上過戰場嗎？”

“是啊，過去我就靠當兵生活。”

“并州當兵時怎么樣的，能告訴我嗎？”

“……好吧，我給你講講。”

……

“那縣長怎能如此吞你軍功，我聽著就生氣，將來我發達了，見到這種人非得拿鞭子抽他不可。”

“人家可是縣長。”

“縣長怎么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人人為了自己過得舒坦就讓別人受苦，百姓受苦就沒有盡頭。

我說奉先哥，將來你來我這當將軍，我保證給你榮華富貴！”

“……”

看著這個跟在自己身后，還毫不知恥的跟他到飯館蹭飯的這位，呂布也是心情復雜。

一個織草鞋的，說要自己去他那當將軍，說狂妄也確實挺狂妄的，但呂布也沒多說什么，畢竟他叫劉備。

自從呂布當初當眾擊敗了公孫瓚，劉備便經常來找他。劉備身上也有股神秘力量，總之即便呂布開始沒多大興趣，但兩個人還是聊到了一起。

而要說呂布對劉備最大的感觸，那就是——真誠，性情。

雖然武藝學得不如他的另一位好友公孫瓚，但和劉備說話時，呂布便感覺到他能設身處地的為自己想，會因為他遇到的好事而高興，會因為他受到的不公而憤怒。如果自己做了壞事，即便是朋友他也會坦率指出，面對壞人，即便是強權，他也會嚴肅批評。

前不久，劉備在街上遇到一個小軍官為了公然向商人索取額外的賄賂，商人不肯給，小軍官就以武力威脅。

劉備看到后，便沖上去講道理，要求那軍頭停手。但軍頭知道劉備家里就是一個賣草鞋的，讓他趕緊滾，但劉備還是要據理力爭。

那軍頭于是叫了幾個人，架起劉備要揍他，揍他之前還問他服不服。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你們欺負人就是不對，有本事單挑，看我不打死你！”

劉備明知道要被打個半死，也沒有放棄自己堅持的東西。

但他最終沒被打個半死，因為呂布出手止住了那個小軍頭。

“你不知道會挨揍嗎？”

“嗯，我知道。”

“那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如果每個人都因為怕挨揍而屈服于強權，這個世界就會失去道德，失去公理，每個人都會生活在惶恐之中。

我不想活在那個世界上，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站出來捍衛一些正確的東西。”

“……”

呂布看著劉備，沉默了許久。

救下劉備，并不是完全出于同門之誼。實際上，在看到劉備被軍頭的小弟架起來時，呂布想起了自己年幼時面對蔡華和胡方的樣子。

回想起來，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因為情緒而突破自己對利益與實力的理性判斷行事了。

而劉備，則與呂布相反，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會遭到那樣結果，但卻依然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選擇，即便挨打，也不會因此扭曲自己的意志。

從這一點上，或許呂布比劉備更聰明，又或許更沒有勇氣。呂布挨打了一次，就再也不相信宣揚正面的價值或表露真摯的情感能改變這個世界，而劉備卻一直相信著。

呂布起初以為他很蠢。

“你不該那樣做的，如果我不在的話，你一定會被揍的。”

然而，劉備卻搖了搖頭。

“可你不是來了嗎？奉先哥，你為什么要出手幫我呢？”

“……”呂布無言以對。

是啊，表現出自己真誠的態度，展現出自己對正確的追求，真的沒有用嗎？實際上，自己就已經因為他的舉動而站了出來。

呂布感受到了，即便他從年幼時被欺凌后，就將自己的真情藏匿了起來，但他的心中無疑有著和劉備相似的那個部分。當劉備面對眼前的不公挺身而出時，他那深藏于心中的部分，也會隨之共鳴，從而想要為他做點什么。

也許，擁有這種真情的不止是自己，每個人的心中也都有一份善念與對美好世界的向往，而劉備這種人，總是能夠喚醒他人心中那敏感而脆弱的部分。

呂布不知道劉備這樣的人，在未來會走向何方。也許每次當他失敗時，這種情感的力量，都會讓一群人甘愿將他重新推舉起來。又或許，當某一次失敗時，他會被強權的力量所摧毀，被歷史的車輪無情碾碎。

這大概就是劉備的魅力吧，或許難以用語言直白的形容，但他黏在自己身邊時，呂布就很容易打開話匣子，跟他分享自己的各種經歷。遇到好事或壞事，跟他一起分享就覺得挺開心的。

“今天的單就我來買吧。”

“哈哈，又麻煩奉先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