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有路，真氣化元！”

言畢，昆三于傳音末尾，又是一聲悠悠長嘆。

似是嘆息今朝多此一舉，將武道秘辛透露給了半個死人。

這老匹夫！

梁千鈞目眥欲裂。

誠然，自己承了這昆三老道的情，終究是通過兩本玄妙無比的《大悟功》與《無涯功》，踏上了武道之路。

先前在濟州城衙門中，哪怕昆三強求，自己真的叫他一聲師祖，也算心甘情愿。

但這老匹夫，居然自始至終都未有想過全濟州城十幾萬百姓之安危！

呵——

梁千鈞暗自哂笑，兩世為人，自己竟然還是如此天真。

明明剛來到此世，不就有長樂幫血斗上門，掀開那層飄搖江湖后的血腥底色么？

到底是后來夏鴻與其他夏家供奉之流，讓自己生出了此界武者皆是俠義肝膽，義氣沖天之輩的幻覺。

而后夏家藏經閣中，典籍開放，任己挑選。

再有夏齊天編出《武林常識》等書，告知于天下，讓自己以為開放共濟才是江湖風氣。

梁千鈞想起自己一路在夏家眾人的渲染下，宛如稚童般天真無邪，暗自發笑。

可悲！可嘆！

那日深夜密談，眾人皆對“昆吾山的老先生”萬分信服，將其視為救星。

仿佛昆三一到，濟州城就有救了。

大錯特錯！

實際上，為一本本武道功法，晉升寶藥動輒廝殺，直至鮮血淋漓，命喪當場才是江湖本色！

正如今朝昆三老道一心武道，百無禁忌的行為相照應。

若爾虞我詐，弱肉強食是江湖底色，昆三老道能從中脫穎而出，縱橫一甲子，便定然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此刻恍然大悟，梁千鈞這才發現虛幻江湖背后的殘忍真相。

但如今，全城唯一能匹敵筑基大修的武者高手已經遠遠遁去。

眼看著墨度即將開啟下一步，煉化巨樹精血，制成丹藥，梁千鈞面露慘淡。

待墨度此間事畢，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

墨度神識外放，敏銳捕捉到了梁千鈞的神情變化，于是冷笑出聲：

“如何？”

“我對付不了那遠遠逃竄的昆三，還對付不了你了？”

言語之中雖對梁千鈞辛辣挖苦，但依舊潛藏著一抹對昆三天賦的艷羨：

“昆三此人的確稱得上一句驚才艷艷，如若能從那般重傷中幸存...”

“此方修真界中，多半會流傳出煉體修士后繼有人，有望再度興盛的傳聞。”

墨度轉過頭，與梁千鈞對視，琢磨不透情緒：

“可惜，你看不到了。”

語氣復雜，感慨萬千。

今日于濟州城中遭遇諸多變故，甚至被凡人武者要挾，百年大計險些中道崩殂。

所幸一路底蘊深厚，這才能折服那昆三螻蟻，成功晉升筑基大修。

如今昆三遠遠遁去，墨度終于對凡人之間的勾心斗角感受到了一絲厭倦：

“我甚至不愿將你之魂魄加以折磨，或是煉作倀鬼。”

“你與那全城螻蟻一并將化作血丹，為我填補缺陷便是。”

梁千鈞訥訥無言，對墨度的宣判無動于衷，似是徹底放棄掙扎。

似乎...為時已晚？

嗎？

梁千鈞翻開掠命書，看向殘余壽命。

無涯有路，真氣化元...

他喃喃自語，既然昆三已向自己闡明，武道后續有路：

[剩余壽命：五千九百五十六年]

一道明確意念由他傳達給了掠命書：

“請幫我繼續推演無涯功，拜托了。”

[開始推演]

[第一年：你將無涯功翻來覆去閱讀了數百遍，始終不得其中奧秘]

[你的視線停留在無涯功的開篇要訣：凝罡化氣，凝氣為何？武道無涯，氣化萬物！]

[真氣化元，是否意為將一身真氣進一步壓縮，從而將其化作真元，你無從知曉]

[但光是先前壓縮罡氣，晉升先天的嘗試都讓你動輒經脈寸斷，耗費數年修養]

[你心中惶恐：如若直接壓縮真氣，恐會直接爆體而亡]

[第二年：即使已將一身真氣練至巔峰，如臂使指，但穩妥起見，你欲自右臂開始凝練真元]

[嘭！]

[哪怕將大臂竅穴整個封閉，隔絕于體內大循環之外，徒留幾縷真氣殘余其中，便于壓縮]

[首次嘗試依舊將整個右臂炸得血肉模糊]

隨后便是在掠命書中接連不斷地進行嘗試...與自爆。

[嘭！]

[嘭！]

[嘭！]

[第一百六十七年：試過其余三肢，失敗近百次，你終于依次輪到將右腿單獨隔絕，凝練真元]

[嘭！]

[第一百六十八年：你將右腿修養完全，終于絕了用獨立肢體凝練出真元的想法]

[你想起先前姑且算是太平的三個月內，夏齊天的一句隨口提點]

[“要么精神與真氣交感，二者融合，要么真氣液化，化作所謂真元”]

[你開始嘗試將精神力量與真氣混合，一并壓縮]

[嘭！]

[來自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爆破，讓你沉默、修養數年]

[第一百八十二年：嘗試數次無果，你寂然枯坐多年，一身氣息近無]

[期間，你反復將昆三老道的一言一行琢磨猜度]

[從昆三昔日擊暈馬天，自稱師祖]

[再到今朝他與筑基修士、升仙陣法過招，最后自稱與我等緣分已盡，恩斷義絕]

[...過招？]

[你記得清晰，昆三與墨度法術對拼對撞那一擊，其渾身映出淡金色澤]

[而最后主動出擊，揮出流光那一次，卻是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

[其間變故，要么是外部法力轟鳴震蕩，傳導至體內，將真氣進一步凝練，催生出真元]

[要么...便是昆三其人與筑基大修斗法兩次，置身一線，瀕臨死亡]

[強行激發出了軀殼本能，方死中求活，凝練出一身真元]

[第二百零六年：為了印證猜測，你將多年凝聚而來的精神力量或空明真氣置于身側，引爆數十次]

[每次均是有劇烈震蕩傳導至體內，近乎內傷，可體內真氣依舊無動于衷]

[你面露慘淡]

[唯有真正將自身生命系于垂危一線，才能置死地而后生，凝練出堪比筑基法力的武道真元]

[第二百零七年：你并不知曉在掠命書的推演之中，爆體而亡會是何種情形]

[是否會將死亡結局投影至真身，真正隕落]

[但筑基大修在外，你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