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防輻射穹頂外炸響,林默的機械義眼掃描著貧民窟墻面的涂鴉——那些用導電油漆繪制的扭曲人臉,會在雷暴天氣顯現隱藏的熒光路徑。他裹緊納米纖維風衣,避開巷口漂浮的神經粉塵,這些從記憶工廠泄漏的致幻劑正在雨水里結成蛛網狀結構。
黑市入口的鬣狗幫成員伸出改造過的金屬舌苔,林默將存有比特幣的錢包芯片按在對方舌面。“三盎司短期記憶,換二十分鐘通道使用權?!八桃庾屄晭д駝宇l率與芯片加密波段同步,這是從蘇瑾殘存記憶里提取的接頭暗號。
地下水道的惡臭被全息投影掩蓋,林默踏入的瞬間,霓虹幻象如病毒般增殖。懸浮的電子棺材陳列在兩側,每具透明艙體內都蜷縮著記憶宿主,他們的太陽穴插滿蕨類植物狀的神經導管,正將腦皮層記憶轉化為翡翠色的液態數據流。
“新貨到倉!2099年諾貝爾獎得主的拓撲記憶體!“機械侏儒踩著反重力滑板掠過,拋來的記憶膠囊在半空綻放成全息廣告——正是林默在學術峰會演講的畫面。他捏碎膠囊,偽裝用的生物面具立刻覆蓋面部,瞳孔虹膜紋路切換成死囚編號。
黑市核心區的量子拍賣場正在震蕩。林默擠進人群時,拍賣師機械觸手上的眼珠突然集體轉向他:“接下來是禁忌拍品——記憶嫁接原始協議!“全息屏展示的文件殘頁上,蘇瑾的電子簽名正在滲血,那正是三年前被他親手刪除的版本。
“五十萬記憶幣!“林默偽裝過的聲線混在叫價聲中。他的機械手指微微震顫,植入皮下的納米機器人正解析文件水印——這些用死囚腦電波加密的信息顯示,記憶嫁接技術早在普羅米修斯項目啟動前二十年,就已經在蘇瑾主導的黑市實驗室成熟。
競拍倒計時被爆炸打斷。天花板突然降下六名記憶獵人,他們的螯肢刺穿競價者頭顱,直接抽取未加密的短期記憶。林默撞翻記憶蒸餾器,在噴涌的藍色霧氣中躍上橫梁。下方某個被擊穿的尸體正發生詭異變化——死者的記憶具象化成血色鳶尾,根莖刺破眼眶瘋狂生長。
“找到你了,鑰匙先生?!坝洃洬C人的共鳴腔發出陳博士的聲紋。林默甩出蘇瑾遺留的手術刀,刀鋒在觸及獵人裝甲時量子化,直接插入其脊椎接口。獵人抽搐著跪倒,裝甲縫隙里泄露出林默與蘇瑾在實驗室接吻的記憶碎片。
林默趁機沖進禁品倉庫。貨架上堆滿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大腦切片,每個容器標簽都標注著相同的實驗編號:PRO-M-07。當他觸碰某個劇烈震顫的容器時,大腦突然睜開十二只電子眼,投射出令他窒息的畫面——二十歲的蘇瑾正在給童年的他做腦橋手術。
倉庫暗門在此時開啟。穿生化防護服的駝背老頭舉起記憶消除槍,槍口卻噴出茶色煙霧:“林博士,您的克隆體上周剛來過?!袄先瞬紳M電路瘢痕的臉突然裂開,露出內部精密的量子處理器,“這次要買什么?自己的死亡錄像?“
全息屏自動播放加密視頻:穿著星空婚紗的蘇瑾站在核爆中心,她的身體正在吸收沖擊波能量。倒計時歸零時,她將紅色鳶尾花插入反應堆,整個畫面突然倒放——這是唯一能證明時間逆流的原始記錄。
“我要這個?!傲帜聜窝b面具,將機械手指插入倉庫主控臺。普羅米修斯項目的最高權限讓所有防御系統瞬間停擺,但警報聲卻從他自己體內傳出——植入式追蹤器蘇醒了。
記憶獵人撞破墻壁的瞬間,林默將拍賣所得的記憶芯片插入頸動脈。海量數據流沖刷著神經突觸,他看見無數個自己在不同時空盜取這份文件。芯片內的自毀程序被激活,整個黑市開始量子坍縮,商販們的身體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般扭曲消散。
在空間完全崩塌前,老人塞給他一支液態記憶體:“這是她留給你的最后禮物?!安AЧ軆鹊你y色物質正在演繹莫比烏斯環運動,林默的義眼識別出這是被折疊的時間線具象物。
暴雨中,林默倚著核掩體的銹蝕閘門喘息。黑市的量子余波在云層撕開裂縫,月光透過缺口傾瀉而下,照亮手中記憶體表面浮現的密碼——正是他辦公室咖啡機的出廠編號。當第一道追擊激光擦過耳際時,他忽然明白,這場逃亡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寫進蘇瑾的記憶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