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進咖啡店的一瞬間,徐丹紅覺得自己終于又活過來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只覺得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
“啊——妮妮姐,我現在真想要一大杯冰檸檬灌下去。”
鄭含妮優雅從容地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兩天身上不方便就不要亂碰冰的東西,還是你覺得我說的話不管用,想讓管仲華來跟你說呢?”
徐丹紅本就曬得發燙的臉再度燒了起來,她含羞帶怯地捂了捂眼:“多難為情呀,妮妮姐你千萬別跟仲華哥講。”
鄭含妮眨巴著眼睛,點了兩杯拿鐵,笑著擱下餐牌說:“你這丫頭就是太害羞了,也不想想現在都什么時代了,管仲華又是剛從國外回來的……我之前說給你倆訂一間房,偏你不愿意。”
“我……我……”徐丹紅到底年輕,臉皮子薄,哪經得起這么逗,“我這……不是、不方便……么。”
鄭含妮大笑:“就是這樣才好呀,真給你機會去睡他,你有這賊心可你有這賊膽嗎?你眼下這樣子,你倆住一間房也不怕真能發生什么事來,你為什么要躲?老天爺送你的機會,你都不知道好好把握,我都替你急得慌。”
“我……我怕他嫌我麻煩。”
“要這樣講的話,那你不遠千里的非要跟來,就不怕他嫌你煩?”
“我……我……”徐丹紅被問急了,仰起臉說,“是管家伯母讓我來的,他……他也是同意了的。”
鄭含妮面上含笑,不動聲色,心里卻忍不住替這個小丫頭嘆了口氣。這么單純的小姑娘,正是朝陽綻放的心智和年齡,本該在大學里找個年齡相仿的男同學享受戀愛和青春才對。像管仲華這樣的男人,哪里是她能駕馭得了的?
腦海里不自覺的拿眼前的女孩子和那個清爽明快的女人做了個對比,不禁又是一陣嘆息。
“丹丹啊,管仲華的父母雖然很中意你,但是你也知道管仲華這個人的脾氣性子,他若是不喜歡你,誰也不能逼著他把你娶進門的。”
徐丹紅眸色一黯,略有些不服氣地說:“我哪里不好了?我不信他不喜歡我,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更何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總能等到仲華哥心甘情愿跟我求婚的那一天的。”
鄭含妮嘴里含了口咖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差點嗆著。心想,管仲華哪里對你好了?小女孩是真沒見識過管仲華怎樣心疼人的,若是真見到了,怕是這會兒只剩下哭的心了。
一時感慨恍了神,為了回避尷尬,鄭含妮拿起手機打開屏幕看了看,嘟囔說:“這個導游也真是的,一天了,連個人影也沒見,打她電話居然不接。”
徐丹紅心軟:“也許是有事吧,要不你打個電話給景熙哥啊,問問他有沒有車導的其他聯系方式。”
鄭含妮撇嘴:“溫景熙那家伙手機關機了。”
還有一句,他昨晚通宵都沒回來,她沒說出來。
徐丹紅笑得眼睛彎起:“妮妮姐,你給我說說你和景熙哥是怎么認識的唄。”
“還能怎么認識的,圈里誰不知道我跟他是同學,高中同校不同班。”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聽聽不一樣的嘛,想聽你講一講各種細節啊,那時候景熙哥是怎么追的你呀?”
“呵呵。”鄭含妮忍不住笑了,往事如風不可追,高中那會兒的雞零狗碎小矯情,如今再度回想起來,令她愣忡之余,又添了幾許惆悵,“他呀,可不是那種意義上的追我。我高一的時候,在入學典禮上一眼就看中了主席臺上代表新生講話的學霸男神,然后我就經常找機會去男神班上瞎晃悠,我那時候呀,真是想盡一切辦法去接近男神呢,比你現在啊,可執著多了。”
“男神?是景熙哥嗎?”
“當然……不可能是他啊!”鄭含妮笑意直透眸底,“所謂男神,得是德智體美勞無一不完美,溫景熙當時啊,最多占了個智。不過呢,他有一個優點,讓我至今都依然覺得他非常可愛。”
徐丹紅忽閃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
“他啊,非常講義氣,很重情,當年我把我的男神、他的好哥們堵截在男廁所表白,結果被他知道了,然后……他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跟我死磕,滿校園的追——我。”最后兩個字鄭含妮咬得很重,一字一頓。
“啊?”徐丹紅漸漸醒過神,“妮妮姐,你是說,你喜歡的男神是……”
“對啊,沒錯,就是管仲華那個狂酷拽得恨不能上天的家伙。我現在自己都不明白我當初怎么就看上他了,所以你可千萬別刨根究底問我為什么,我完全解釋不了,也許當年我腦袋被教室門板夾壞了吧。”
“為什么呀?不不不,我不是問你為什么喜歡仲華哥,我的意思是仲華哥那么優秀,你喜歡他很正常啊,為什么要說自己腦袋被門板夾壞了呢,我上高中的時候也喜歡我們學校學生會主席,覺得他老帥了。”
鄭含妮冷哼:“所以說越不了解越能當偶像啊,管仲華他自打腦殘喜歡上張木子那個女人……”倏地住嘴。
徐丹紅忽閃著眼睛,一臉天真無邪地:“嗯?仲華哥喜歡張木子,然后呢?”
“哈,哪還有然后啊,然后我們就畢業啦,各奔東西唄。唉,這都高中時候的事了,哪還記得那么清楚啊。”
徐丹紅一臉憧憬向往:“仲華哥比我大八歲,他讀高中的時候我才剛上小學呀。天哪,這樣算起來,感覺他好老哦,哈哈哈。”
鄭含妮看她掰著手指計算年齡差的沒心沒肺樣,又好氣又好笑,伸指頭戳她額頭:“你呀,可長點心吧。”
徐丹紅靦腆地笑,笑容依舊沒心沒肺。
咖啡店門外有顧客徘徊,似乎還站在門口打量了好一會兒,方才推門進來。門口裝飾用的粉白色捕夢網被開門時掀起的氣流拂動,垂掛的三根白色羽毛晃晃悠悠地飄了起來,拂過進門者的頭頂。那人身影頓了頓,抬頭瞥了眼捕夢網,拉低鼻梁上的墨鏡,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睛,口中嚷道:“阿三啊,我跟你講過很多次啦,門口不要掛這種邪性的東西。”
店主阿三正在給咖啡拉花,被他這么一嚷,手指一抖,花紋被抖歪了。
阿三抬頭掃了他一眼:“外頭擺你的攤去,別在我這搗亂。”大概是顧忌著店里的客人,他壓低的說話聲中隱含了斥責。
墨鏡男縮了頭,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目光一轉,待看到徐丹紅和鄭含妮,兩眼陡然放光,愈發拔高了聲音說:“今天你店里運氣不錯啊,鴻運當頭,貴人臨門,好兆頭啊,看來不日你將有一筆飛來橫財。”
阿三呵呵一笑,目光卻是冷了,將手里的咖啡倒進水池:“你哪次說準過?你越這樣說,我倒覺得我最近還是不要隨便去搓麻將了。”
“呵呵,那你就當我是說笑好了。”嘴上和阿三接著話,那雙眼珠子卻是已經牢牢黏在鄭含妮的身上。
店里生意冷清,除了她和徐丹紅之外,并沒有其他客人在,鄭含妮哪能感受不到墨鏡男近在咫尺,毫無遮攔的熱辣眼神。她心里一陣惡心,對方的眼神讓她感覺自己正被他赤裸裸扒光衣服一樣。
鄭含妮對徐丹紅說:“我們換個地吧,我想喝中式茶了。”
徐丹紅表示無異議,正準備買單起身,墨鏡男摘了墨鏡,殷勤諂媚地湊近她們的桌子:“兩位美女好啊,打擾你們的雅興了,我呀只是給你們個建議,你們若要品好茶呢,可以去……”
鄭含妮掏出錢包,大聲喊:“老板,結個帳。”
阿三樂呵呵地過來收錢。墨鏡男還想再黏上來說話,鄭含妮拉起徐丹紅就走。
“噯噯噯,美女,我沒惡意的啊,我是說認真的……哎呀,那個小姑娘,你等等啊,你印堂發黑,三日內必遇劫啊……”
咣當!大門被鄭含妮用力甩上,險些砸到墨鏡男的鼻梁。
阿三甩著手里的人民幣,笑容燦爛。
墨鏡男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唉,我真是說認真的啊……”
“省省吧,你這種撩妹手段,不覺得太low了?”
墨鏡男“切”了聲,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略顯清瘦的面孔,擺出一副正經表情:“這年頭啊,說真話是沒人信了。”頓了頓,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兩排牙齒,“阿三啊,最近你真的沒有發橫財嗎?”
阿三眉頭一蹙,沉聲喝道:“任文博!”
任文博不以為然地笑了:“你還想瞞我,都說了我祖上可是出過神仙的,這家學啊世代相傳,我家有神仙術……”
“閉嘴吧你!”阿三隨手拿了塊擦桌子的抹布扔他臉上,“吹,神仙,你咋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