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級！”聽到主神的聲音，李蕭毅眼睛倏地亮了，仿佛那獎勵已經唾手可得。

但“抹殺”兩個字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他的興奮，讓他的臉色都垮了下來。

章北海的神色反而更加凝重。

這獎勵的梯度太不尋常了。

救五個人才給一個D級，可救到十個，獎勵直接跳到了B級，中間差了九倍。

這不像是獎勵，更像是誘餌，或者說，是逼著他們去承擔更大的風險。

他原本的打算是量力而行，實在不行就放棄救援，沒想到主神直接堵死了退路。

必須救，至少救一個。而救一個其實就是救五個。

“北海哥，受傷人員的坐標MOSS發來了。”詹嵐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指尖在終端屏幕上飛快滑動。

“其中五人距離我們五百米，還有五人距離我們一點五公里。”

“剩下的三人距離我們……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

章北海瞳孔微縮，這個距離在現在無異于天塹。

時間根本不夠。

就算拼盡全力，最多也就能救下前十人，甚至那一點五公里外的五人都懸得很。

“立刻給他們發通訊，告知我們有運輸艇，讓他們做好登艇準備。”章北海語速極快地下令。

他隨即轉向鄭吒：“鄭吒，收起情緒，放我下去送手動引爆裝置，然后立刻啟程去救人。”

“好。”鄭吒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重新振作起來。

“北海哥你去吧。”

章北海動作麻利地解開安全帶，拿起引爆裝置，打開艙門就下了運輸艇。

月面微弱的引力下，他輕飄飄地落在一片塵埃之上，迅速將裝置放在張鵬之前通過通訊告知的精確坐標點。

剛放穩裝置，旁邊陰影里就走出來一個人影。

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同樣臃腫的宇航服，動作卻意外地靈敏。

“動作可真夠慢的。”老人幾步就跳到了章北海面前，語氣帶著點調侃。

“鄭吒那小子開船的技術還是老樣子，磨磨蹭蹭的，居然能飛在我們后面。”

“不過，他以后倒是不用再怕這月亮咯。”

老人伸出手：“引爆裝置給我吧。”

章北海并不認識這個人，但看對方熟稔地提及鄭吒，顯然又是一個鄭吒的熟人。

他沒有多問，只是依著軍中習慣，立正敬了個軍禮。

老人接過裝置，隨意地拍了拍章北海的胳膊，揮揮手。

“行了，快走吧，還有十分鐘不到了。”

“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別留在這兒等死。”

章北海放下手臂，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回到運輸艇，關閉艙門，整個過程用時不到一分鐘。

“開吧。”章北海坐回座位，系好安全帶。

“坐穩了！”鄭吒低吼一聲，眼神銳利起來。

之前是因為對太陰星的敬畏和恐懼才開得慢，如今生死關頭，鄭吒他再無顧忌。

運輸艇的引擎發出低沉咆哮，隨后猛地從月球地表彈射而起，帶起漫天塵埃，像一支離弦的箭沖了出去。

遠處，那個老人似乎通過公共頻道聽到了他們的救援計劃。

他抬起手臂，朝著運輸艇消失的方向，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而運輸艇的通訊頻道里，陸續傳來拒絕被救援的回應。

一點五公里和二十公里外的八名幸存者，無一例外，都選擇了放棄。

章北海沉默地看著終端上顯示的拒絕信息，面無表情。

這些留下的人心里都清楚，救援難度太大，強行施救很可能導致全滅。

救下他們，可能都得死，他們放棄，有人就能活。

很快，運輸艇抵達第一個救援點。

五名幸存者早已等候，迅速登艇，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人員安置完畢，章北海看了一眼計時器。

距離預定引爆時間，還剩八分鐘。

“八分鐘，時間應該還夠！”李蕭毅看向章北海，眼神里滿是懇切，“北海哥，我們再去救下一批人吧！”

此刻他已經忘了什么獎勵，只是單純地不想眼睜睜看著幾條生命就這樣被放棄。

但他心里也明白，最遠的那三個人，是絕對救不回來了。

除非……他們這群人能肉身硬抗核爆和月球解體。

章北海內心也有點猶豫。

理論上，八分鐘或許夠接上第二批五人再撤離。

但這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的容錯空間。

一旦中途出現任何一點意外，哪怕只是微小的耽擱，所有人都將葬身于此。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決斷。

“我們立即離開。”

“不能再冒險了。”

章北海必須為小隊負責，為還未知的未來負責。

“北海哥！”李蕭毅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不甘，“你怎么能就這么放棄了？他們也是我們的戰友啊！”

“蕭毅！”詹嵐也一臉糾結，但還是拉住了他，“北海大哥是為了我們大家考慮，我們不能拿所有人的命去賭！”

“北海哥，再沖一次吧！”李蕭毅沒有退縮，目光灼灼地看著章北海。

“就一次！中間只要出現任何意外，我們立刻轉向撤離，絕不猶豫！”

章北海與李蕭毅對視著。

他看到了那少年眼中未曾磨滅的赤誠與執拗，那份堅持如同磐石。

章北海無聲地嘆了口氣，這小子……

他轉頭看向駕駛位上的鄭吒，語氣斬釘截鐵：“聽他的，去接人。”

“但記住，出現任何一點意外狀況，立刻放棄救援，全速撤離。”

其實，章北海知道這運輸艇從剛才起就一直保持著飛向第二處幸存者坐標的方向，而不是轉向逃離月球的引力范圍。

這點小動作，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鄭吒這小子，嘴上不說，心里也是想救人的。

“是！”鄭吒應道。

“謝謝你，北海哥！”李蕭毅激動地挺直身體，向章北海敬了一個不太標準，卻無比真誠的軍禮。

剛剛被救上來的那五名幸存者，也默默地站起身，向章北海敬禮。

前往第二處救援點的路程，出乎意料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