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夕陽亭急援?
- 南北朝:穿成元修,傀儡我不當了
- 大大大大大大寧澤
- 3252字
- 2025-04-17 21:54:43
夕陽沉入西山,天邊只余瑰麗晚霞,為洛陽西郊披上朦朧的金紅。
官道盡頭,一座孤亭矗立暮色,幾面戍旗在晚風中懶洋洋飄蕩。
周圍簡陋木柵欄、幾間營房,這便是洛陽西郊的小型軍驛——夕陽亭。
此刻正炊煙裊裊,準備開飯。
“唏律律——”兩匹駿馬卷著煙塵,如離弦之箭般從官道狂奔而來,速度驚人,馬蹄急促如鼓點,驚得亭外幾個守兵猛握長矛,面露警惕。
“什么人!停下!”一個什長模樣的軍官厲喝,手已按上刀柄,正欲下令放箭示警。
馬匹沖至柵欄門口,猛地勒住,前蹄幾欲揚起。
馬上兩人,正是狼狽不堪卻眼神銳利的宇文泰和宇文護。
渾身塵土,臉上汗灰交加,胯下坐騎口吐白沫,劇烈喘息。
宇文泰根本不下馬,目光如電掃向什長,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急迫:“獨孤信可在?速報!就說我宇文泰,有十萬火急之事找他!”
什長被這氣勢一懾,又聞“宇文泰”,頓時懵了。
哪個宇文泰?他哪識得?
就在這時,營房里走出一位身著輕甲、面容剛毅的青年軍官,正是今日值守營門的楊愷。
他聽到動靜和那聲“宇文泰”,心中一動,連忙快步出來。
楊愷是武川漢人,聽過宇文泰大名。
此刻定睛一看,馬上之人雖風塵仆仆,形容急切,但那雙深邃銳利的眼與沉穩氣度,與傳聞頗合。
再看那焦急神態,楊愷心中立有判斷,上前一步,試探抱拳:“來者可是武川宇文家四郎,宇文泰將軍?”
宇文泰見終有人認出,心中大定如抓救命稻草,但臉上焦急更甚,依舊馬上大喊:“正是!快!你們獨孤如愿將軍可在亭中?我有天大的急事,耽誤不得!”
聲音洪亮,透著生死時速的緊迫。
楊愷不敢怠慢,立時轉身對身邊親兵低喝:“速稟主公,就說宇文泰將軍緊急求見!”
那親兵不敢耽擱,飛奔向亭子深處。
幾乎片刻,亭子主屋門簾猛地掀開,兩個人影快步走出。
為首一人,身材挺拔,面容英武俊朗,正是獨孤信;
身旁跟著一個同樣年輕矯健、臉上帶著幾分跳脫之氣的青年,乃其弟獨孤義。
兩人快步至柵欄前,見宇文泰與宇文護依舊馬上,渾身狼狽,神色焦灼,皆是一驚。
獨孤義眼神最好,老遠認出,性子活絡,忘了場合,興奮揮手大喊:“黑獺!怎跑洛陽來了?這模樣,被狗攆了?”
看到宇文護,更是親熱呼喊:“薩保,你可想煞我了!”
宇文護此刻滿臉逃出生天的后怕與未定心悸,哪有心情回應這不合時宜的熱情,只對獨孤信兄弟投去急切求助的眼神。
宇文泰更沒工夫寒暄,目光死盯獨孤信,語速極快,聲音因急促而沙啞:
“期彌頭(獨孤信小字)!情況緊急!我與薩保正被人追殺,速速給我與薩保備兩匹快馬,要最好的!我們要立刻西去函谷關!現在一刻也解釋不了!”
獨孤信何等人物,一看二人神態,聯想洛陽城內高歡勢力,立時明白七八分。
二話不說,臉上驚訝瞬間收斂,變得嚴肅果決,扭頭對楊愷沉聲道:“楊愷!立刻去馬廄,挑兩匹最好的快馬!火速!”
“是!”楊愷領命,轉身飛奔。
幾息功夫,兩匹神駿戰馬被牽來,皆備好鞍韉。
宇文泰目光一掃,毫不客氣,與宇文護順手接過韁繩,一人牽一匹備用。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一絲拖沓。
宇文泰依舊未下馬敘話,只在馬上對獨孤信一抱拳,臉上帶著感激與凝重:
“期彌頭,今日救命之恩,宇文泰銘記!事出緊急,必有緣故,待我脫險,定修書詳稟!告辭!”
說完,不等獨孤信回話,猛夾馬腹,口喝:“駕!”
宇文護亦緊隨其后。
“唏律律!”
戰馬長嘶,如黑色閃電再沖出柵欄,沿官道向西狂奔。
身后各拖一匹備用馬,四蹄翻騰,煙塵再起,迅速消失在沉沉夕陽之中。
獨孤信、獨孤義立在原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驚疑與擔憂。
“兄長,黑獺他們這是……”獨孤義忍不住問。
獨孤信眉頭緊鎖,“看這情形,十有八九是從高歡眼皮子底下逃出來的。能讓黑獺如此失態,洛陽城里,除了高歡,還能有誰?”
一路向西,星夜兼程。
宇文泰和宇文護輪換騎乘備用馬,幾乎未曾停歇。
夜風凜冽,但心中緊迫遠勝身體疲憊。
他們知道,唯有逃出洛陽地界,抵達函谷關,才算暫時脫離高歡勢力直接威脅。
那里,是賀拔岳大軍控制的東部門戶。
直到次日凌晨,天色蒙蒙亮,雄偉的函谷關終于出現在地平線時,兩人才重重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緩,胯下駿馬亦是強弩之末。
守關將士驗明身份,不敢怠慢,立刻放行,引至關內驛館休息。
一夜驚魂,此刻終得暫時安穩。
士兵送來熱水凈衣,宇文泰和宇文護簡單洗漱更換,才感覺活了過來。
驛館房間內,宇文泰屏退士兵,房門緊閉。
走到床榻邊,小心翼翼從貼身衣物夾層中,取出用油布仔細包裹的小卷軸。
昏暗晨光透過窗欞,照在他凝重的臉上。
他緩緩解開油布,露出一張質地考究的紙張,上書皇家特有墨跡的蠅頭小楷。
正是臨行前,皇帝元修塞給他的密詔。
宇文泰深吸一口氣,將紙張在桌案上慢慢展開。
目光落在紙上,逐字逐句閱讀:
“卿之忠勇,朕素知之。今天下未定,奸宄高歡弄權。朕預高歡克晉陽滅爾朱兆后,勢必驕橫。其人慣用離間之計,恐其不日將構陷卿與侯莫陳悅,使關中不寧,以遂其吞并之心。卿當謹記,侯莫陳悅性多疑而貪功,易為讒言所動。卿務必審慎處之,萬勿輕信人言,尤需防備肘腋之變。高歡羽翼已豐,權傾朝野,朕居洛陽,亦如坐針氈,唯盼卿等柱石之臣,早日匡扶社稷,掃清寰宇。切記,萬事小心為上,保全自身,方能為國效力。朕在宮中,靜待卿佳音。”
短短百余字,信息量卻如驚雷貫耳!
皇帝元修精準預見高歡下一步動作——離間關中賀拔岳與侯莫陳悅,并點明侯莫陳悅性格弱點。
宇文泰看完,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直沖頭頂,內心猛地一凜!
這哪里是傳聞中耽于享樂、被權臣擺布的草包皇帝?!
這份對人性與局勢的洞察,簡直老辣的可怕!
“好一個元修……竟能精準至此……”
宇文泰心中暗嘆,對這位年輕皇帝的看法,第一次發生了根本性的顛覆。
但下一刻,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劃過腦海,讓他心臟猛地一縮!
一個更深層、更大膽、也更危險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如果……如果陛下預言成真,高歡離間計成,侯莫陳悅真的因猜忌或被蠱惑,對主公下手……那主公一死,關中軍群龍無首,豈不是……
這念頭一出,宇文泰只覺渾身血液瞬間沸騰!
他努力想壓制這份突如其來的激動與野心,但那對權力和未來的渴望,如黑暗中瘋長的藤蔓,緊緊纏繞上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控制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忌憚、算計,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興奮光芒!
一直留意叔父神色的宇文護,敏銳察覺到叔父臉色異樣,忍不住低聲問:“叔父……這紙條上,到底寫了什么驚天動地之事?”
宇文泰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激蕩心緒,將目光從紙條移開,看向侄子。
眼神復雜地看了宇文護片刻,然后將那薄薄紙條遞過去,聲音低沉嚴肅:“薩保,你看一眼?!?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目光銳利盯著宇文護:
“但是!記住!今日所見,一字一句,都必須爛在肚子里!守口如瓶!昨日洛陽高歡府中,你酒后失言,險釀大禍,這個教訓,你必須刻在骨子里!從今往后,謹言慎行,低調隱忍,一步都不能錯!明白嗎?”
宇文護被叔父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震懾,連忙恭敬躬身應道:“是!叔父!侄兒明白了!絕不敢忘!”
說著,小心翼翼接過紙條,湊到窗前,借晨光仔細看了起來。
只幾行,宇文護臉色驟變,失聲驚呼:
“這……高歡果然欲對大行臺不利!更欲離間侯莫陳悅,圖謀殺害大行臺!此事……實在太危險了!叔父,我們必須立刻將此事稟告大行臺,請他早做防備!”
他反應完全出于忠誠急切,焦急看向宇文泰,等待叔父決定。
然而,宇文泰卻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用一種頗帶玩味,甚至帶著一絲幽深難測的目光,靜靜看著侄子,嘴角似乎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仿佛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薩保,急什么?”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函谷關的層巒疊嶂,望向更遙遠的未來:
“我宇文氏,難道就命中注定,唯有寄人籬下,永世為人臣子?”
“難道……便不能有一番,屬于我等自己的……萬世基業?”
這一問,如平地驚雷,在小小驛館房間內炸響!
宇文護瞬間呆立當場,難以置信地看著叔父,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位一直敬重依賴的長輩。
他感覺叔父的眼神是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悸!
房間內,只剩晨光中飛舞的塵埃,和叔侄二人截然不同的、預示著命運轉向的心跳聲。
一個野心的種子,在函谷關的晨曦中,悄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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