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封，高昂（高敖曹），使持節、都督豫、徐、兗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武城郡公……”

“高敖曹…高歡麾下第一猛將，‘項羽再世’，高乾的親弟弟。”

元修目光銳利起來，“馬槊功夫聞名天下，性格暴烈沖動，典型莽夫，跟竇泰那幫鮮卑人還不對付。只要拿捏住高乾，這個人也能間接受控…”

司馬子如又念了幾個名字，多是河北世家出身或與高家沾親帶故的人物。

元修在心中迅速歸類：“第二梯隊：高歡的盟友，但非絕對死忠。潛在的棋子，但沒天大的好處，別指望他們跳反。可拉攏，可分化。破局的關鍵！尤其是高乾兄弟，必須想辦法……”

接著，第三批名單開始宣讀，大殿內的氣氛似乎又微妙了幾分。

“著封，斛斯椿，使持節、都督關東諸軍事、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城陽郡公……”

“噗——斛斯椿！”元修聽到這名字，差點沒控制住表情，內心一陣惡心翻涌，“超級墻頭草，背叛專家！這狗東西，反復無常到了極點！記得是……好像是韓陵山之戰后，高歡明明已經勝券在握，這家伙看到爾朱世隆、爾朱彥伯那幫殘兵敗將，居然搶先一步沖上去把人家殺了，提著人頭去向高歡獻媚！爾朱度律和爾朱天光也被他抓到了送給了高歡。比三姓家奴呂布還不要臉！這種人狗都不用，隨時可能反咬你一口！”

“著封，王思政，使持節、衛將軍、祁縣侯……”

“王思政……對大魏還算忠誠，但也帶著不少利己主義。”元修迅速給他打上標簽。

正當元修腹誹斛斯椿無恥時，司馬子如念到下一個名字：

“著封，賀拔勝，使持節、都督南三州諸軍事、中書令、驃騎大將軍、荊州刺史……”

元修的目光猛地釘了過去，穿透人群，落在一個站在前列，約莫三十五六，臉有刀疤的武將身上。

那人聞封出列，動作規矩地躬身：“臣，賀拔勝，叩謝天恩！”

“賀拔勝…”元修看著他，心里鄙夷更甚，“這年頭，背叛是常態，為了活命能理解。但像賀拔勝這樣，陣前賣隊友，背后捅刀子捅得如此嫻熟自然的…嘖嘖…某種意義上，比斛斯椿那種純粹的見風使舵更陰！”

一圈名單聽下來，元修的心直往下沉。

快速盤點：高歡死黨一堆；高乾這種潛在盟友，沒重大利益絕不會背刺高歡；斛斯椿、賀拔勝這種位高權重的墻頭草…

“放眼望去，竟沒幾個是人的！”

一時間憂心忡忡，眉宇間不自覺地染上愁緒。

“現在宇文泰…好像還在關中，跟著賀拔岳混吧？是不是該想辦法…在他起飛前，接觸一下？畢竟，史上唯一能跟高歡掰手腕的就是他了…”

念頭又轉，“不妥。以宇文黑獺那小子的精明和隱忍，未必看得上我這傀儡。現在跟著賀拔岳明顯更有前途…貿然示好，反而可能打草驚蛇，驚動高歡。”

就在他神思飛到遙遠的關中之時，司馬子如的聲音再次將他拽回現實：

“……著封獨孤信、楊忠等，為賀拔勝帳下大都督，輔佐軍務……”

！！！

元修聽到這兩個名字，原本略顯渙散的眼神驟然雪亮！

“獨孤信？！楊忠？！”他心中狂濤駭浪，險些失態，“中國第一老丈人獨孤信！北周柱國，西魏八柱國！顏值逆天！隋文帝岳父，唐高祖外公！”

“楊忠！隋朝先祖！十二大將軍！猛人啊！史載‘膂力過人，馳射如飛’！”

目光急切地在階下掃視，卻意識到這兩人級別太低，此刻根本沒資格進入太極殿，軍功由主將賀拔勝代領。

巨大的驚喜沖得他頭腦發熱：“這兩尊大神…現在只是賀拔勝帳下的都督？獨孤信可是正經武川勛貴，怎么跟了賀拔勝這貨？楊忠也是萬夫不當之勇…明珠暗投啊！”

心思瞬間活泛起來：“不行！必須撈出來！這兩人潛力無限，看后來軌跡，都是跟高歡死磕的硬骨頭！現在地位不高，正是下手良機！必須想盡辦法，把他們從賀拔勝那坑里挖過來！收歸己用！未來的擎天玉柱！”

就在元修內心風起云涌、盤算著如何挖墻腳時，司馬子如已念完了所有次一級封賞。

他深吸一口氣，用上畢生最鄭重的語氣，宣讀了名單上最后，也是最重的那一個：

“著封，高歡——”

聲音拖長，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所有目光，不論情愿與否，都聚焦到那個始終立于丹陛之下，卻仿佛比御座上的皇帝更具威嚴的男人身上。

“——天柱大將軍！大丞相！太師！世襲定州刺史！食邑十五萬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總領百揆！都督中外諸軍事！”

一長串顯赫到極致的頭銜與特權，砸在大殿之中，幾乎將帝國所有權力都歸于一人。

這已不是封賞，是赤裸裸的權力宣告！

高歡聞言，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僅對著御座象征性地微躬了一下身——膝蓋都沒彎。

沉聲道：“臣，高歡，謝陛下隆恩！”

那姿態，哪里是謝恩，分明是在通知。

更絕的是，高歡直起身，看都沒看元修一眼，直接對身旁剛宣讀完、還躬著身的司馬子如道：“子如此番亦有功，陛下，便加封他為尚書右仆射吧。”

完全是把皇帝當成了傳話筒和蓋章機器！

元修心頭怒火如巖漿翻騰，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恰到好處的平靜，甚至還擠出了一絲“理當如此”的微笑，聲音聽不出波瀾：“準。司馬仆射勞苦功高，理當加封。”

大殿內，高歡黨羽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而一些舊臣宗室則深深垂下了頭，或面露屈辱，或麻木不仁。

這時，元修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帶著一絲疑惑：

“咦？好像…少了點什么？”

“我…宇宙大將軍呢？他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