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喬霖靠在系辦公室外的墻上，嘴角翹了翹。
技術宅，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且好搞定。
攝影師這塊最難啃的硬骨頭搞定了，“喬家班”的核心技術崗位算是解決了一半。
錄音師就好辦了，他翻出通訊錄，找到之前在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認識的錄音系哥們兒。
“喂，張揚嗎？我是表演系的喬霖...”
“對對，上次借器材碰到的...”
“是這樣，我最近在籌備一個短片，講老北京胡同的，想找個靠譜的錄音師，你有沒有興趣？或者有沒有同學推薦？”
“有？太好了！對，預算有限，但絕對尊重專業...”
“行，那你把他聯系方式給我？多謝多謝！”
幾個電話溝通下來，錄音師也基本敲定，是一位叫李行哲的大三學長，電話里聲音確實有點悶悶的，但一聽是拍片子，態度很認真，約好了回頭看本子細聊。
喬霖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開始琢磨這草臺班子還缺點啥。
對了，美術和造型！
《胡同·光影》雖然是現實題材，但他上輩子混圈子養成的逼格還在，不想拍出來灰撲撲的跟紀錄片似的。
尤其女主角“紅纓”的造型，得有點那個年代的風味，又不能真搞得太土，得有點小設計感，得讓觀眾眼前一亮，覺得這姑娘“糙得有味道”。
他想到了一個人，唐煙。
上次在圖書館，那姑娘安安靜靜坐在那兒看張愛玲，本身就是一道讓人挪不開眼的風景線。
后來跟她聊了幾句，喬霖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姑娘對視覺呈現、人物氣質和審美細節，有種天賦般的敏感度和獨特的見解。
而且氣質干凈，審美在線，關鍵是，人看著就特別賞心悅目。
他掐著飯點兒，施施然晃悠到學校食堂。
果不其然，沒費多大勁兒就在靠窗的角落捕捉到了目標人物。
唐煙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面前擺著餐盤和小碗湯，旁邊還攤著一本專業書，側臉線條柔和，透著股認真勁兒。
嘖，喬霖心里暗贊一聲。
現在的糖糖身上有種難得的恬靜氣質，跟日后那個明艷大氣、走路帶風的御姐形象還真是兩碼事。不過，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甜美和專注，已經初見端倪了。
美女學霸，誰不愛呢？
喬霖端著自己的餐盤溜達過去，臉上掛著他自認為最和煦無害的笑容。
“唐煙同學，真巧，一個人吃飯？”他這開場白，那叫一個自然流暢。
唐煙聞聲抬頭，看到是他，清澈的杏眼里閃過一絲小小的驚訝，隨即化為禮貌的笑意。
“喬霖同學？是你呀。”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軟糯糯的，“嗯，剛下課，過來隨便吃點。”
“介意拼個桌嗎？這邊人有點多。”喬霖指了指她對面空著的位置，語氣隨意。
“哦，不介意，你坐吧。”唐煙往旁邊挪了挪書本。
喬霖從善如流地坐下，象征性地扒拉了兩口飯，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很自然地把話題往自己需要的地方引：
“對了，上次在圖書館聽你聊那個...就是怎么用視覺細節去表現人物內心，特別是那種外表文靜內心有力量的女孩子，我回去琢磨了好久，感覺特有意思，但那個勁兒確實不好拿捏。”
他特意重提上次的談話內容，還夸張地表示自己琢磨了好久，主打一個“我認真聽取了您的寶貴意見并深受啟發”。
果然，唐煙原本有些疏離的禮貌表情立刻生動了些，眼神也亮了起來，顯然是想起了上次的討論。
“嗯，那種感覺是挺微妙的，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她附和道，顯然是被勾起了興趣。
“是吧！”喬霖做出深有同感的樣子，然后順理成章地切入正題，“我現在正好在搗鼓一個短片的本子，叫《胡同·光影》......”
他巧妙地將自己的需求包裝成一個創作上的難題探討，同時不著痕跡地捧了唐煙一句，暗示她的見解可能對解決這個難題有幫助。
他一邊說，一邊從背包里拿出幾頁打印好的紙，遞了過去，“這是人物小傳和幾個關鍵場景，你隨便看看？比如這段她跟人吵架，還有這段她一個人坐門檻上看夕陽，我總覺得文字寫出來是一回事，真要變成畫面，好像還缺點兒什么。”
唐煙放下筷子，好奇地接了過來。有了上次交流的鋪墊，她這次沒那么拘謹，很快就投入地看了起來。
她看得挺認真，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
喬霖也不催，安心用眼角余光欣賞唐煙白皙纖長的手指。
過了幾分鐘，唐煙抬起頭，手指點在其中一行：“這里寫她穿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舊夾克，我覺得細節上可以再加點東西......”
喬霖心里一動，臉上卻適時地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甚至夸張地輕拍了一下大腿：“哎呀！頭巾！這個好！簡直是神來之筆！你看，我說什么來著，還是你懂行！一下子就把那種感覺點亮了！”
他這反應半真半假，唐煙的靈感的確不錯，但他更需要的是唐煙這個人。
唐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反應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臉頰微紅，擺擺手：“沒有啦，我也是瞎琢磨的。”
“不不不，這絕對是專業級別的見解！”喬霖立刻順桿爬，語氣變得無比誠懇，眼神里寫滿了欣賞，“說真的，唐煙同學，你對視覺呈現和人物造型的感覺太敏銳了，比我們這些只知道瞎拍的強多了。我們這劇組呢，你也知道，窮學生玩兒鬧，預算基本為零，正經的美術指導是肯定請不起了。”
他開始賣慘，總不能說自己不缺錢吧？同時不忘繼續吹捧，把姿態放得極低：“所以我就厚著臉皮想問問，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屈尊紆貴，給我們當個掛名的視覺顧問？也不用你天天跟著跑，就是在前期幫我們把把關，定個服裝造型的大方向，偶爾有什么想法了，提點兩句就行。你看方便嗎？”
他話說得客氣，但眼睛里的期待和那份對她專業能力的認可，卻是明明白白的。
唐煙明顯猶豫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
“顧問我可擔不起，”她沉吟片刻，終于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算是松了口，“不過我對這個‘紅纓’挺感興趣的，劇本看著也還行。要是不嫌我經驗少，課余時間我倒是可以幫忙看看，給點不成熟的小建議。”
“那真是太好了！”喬霖喜上眉梢，就等她這句話呢！他立刻從兜里掏出他那寶貝諾基亞，“那必須留個聯系方式啊！方便我隨時騷擾，呸，是隨時請教唐大顧問！”
他動作麻利，透著一股目的達成的雀躍。
唐煙被他最后那句逗笑了，報出了一串數字，喬霖飛快地存進通訊錄。
“合作愉快！”喬霖鄭重其事地伸出手。
唐煙看著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臉上真誠的笑容，猶豫了零點五秒，還是伸出手，輕輕與他交握了一下，指尖溫涼。
“嗯...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