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劍》!
喬霖心中猛地一跳,這名字一出來,自帶BGM啊!
后世封神的抗戰劇,李又斌老師的成名作,順帶還奶了一大幫黃金配角,這要是能混進去刷個臉......
哪怕是演個只有一句臺詞“欸,排長,開炮啊!”的龍套,履歷上也能鍍層金了。
不過,這念頭也就飄了零點幾秒。
他迅速冷靜下來,在心里給自己潑了盆冷水。
拉倒吧!就自己現在這細皮嫩肉的小白臉長相,跟“硬漢”、“糙老爺們兒”這些《亮劍》標配,那簡直是兩個物種。
頂著這張臉去演獨立團的兵?
一出場就得被觀眾吐槽:“這小鮮肉走錯片場了吧?”
但他還是把這個信息牢牢記在了心里,這至少說明,他的努力有了成效,人脈開始運轉了。
“知道了,謝謝你啊,這消息挺有意思的。”喬霖點點頭,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趣,只是隨口道,“部隊戲啊,估計挺辛苦的。”
白百荷見他反應平淡,也沒多想,又興致勃勃地聊了些學校里的趣聞八卦,比如哪個老師又發飆了,哪個同學偷偷接私活被抓包了等等。
一頓飯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中結束。
白百荷心滿意足地拿下了廣告,對喬霖更是感激涕零,覺得這位傷后開竅的同學簡直是自己的福星。
而喬霖也算有所收獲,不僅進一步鞏固了與這位未來票房女王的人情,更重要的是,白百荷這件事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
告別了依舊興奮不已的白百荷,獨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晚風帶著些許涼意,讓喬霖的頭腦更加清醒。
《亮劍》的消息像是一個信號,清晰地昭示著:機會就在那里,但它們不會主動送上門,需要去發現,去爭取。
“蟄伏,不等于死寂。”喬霖看著遠處中戲校園教學樓星星點點的燈火,心中一個念頭逐漸清晰并堅定起來。
差不多是時候做些改變了。
就從課堂開始,試著展露一些真正的實力。
接下來的日子,喬霖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了專業學習中。
學校的專業課,他不再滿足于旁聽打卡,開始漸漸有選擇地“亮劍”。
劇本分析課,老師讓解讀《無間道》的天臺名場面。
當大部分同學還在糾結于劉建明和陳永仁的人物關系與內心掙扎時,喬霖舉手發言,輕飄飄地從敘事節奏的把控、雙線結構的優劣對比、以及港式商業類型片如何進行本土化融合等角度,拋出了幾個讓講臺上老師都得琢磨一下的新穎觀點。
雖然每次發言照舊是點到為止,結尾不忘加上一句“學生拙見,讓老師見笑了”的謙辭,但遠超同齡人的眼光和對市場脈搏的敏銳嗅覺,已經成功讓科任老師們對這個學生刮目相看,印象分蹭蹭往上漲。
他選修的導演基礎課上,老師布置了一個分鏡頭腳本作業。
喬霖沒去碰那些高大上的宏大場面,而是精心挑選了一個極其生活化的小場景——清晨胡同口豆漿攤前的眾生相。
他利用自己對鏡頭語言的快速掌握,以及從未來優秀作品中汲取的靈感,設計出了一套簡潔、流暢且富有表現力的分鏡方案。
這份作業交上去后,據說讓那位平時要求頗高的導演課老師,在辦公室里拿著它琢磨了半天。
這天,表演老師搞了個即興配對,題目隨機,現場發揮,考驗的就是演員的硬實力。
抓鬮分組,喬霖運氣不錯,跟班里號稱戲瘋子的文彰分到了一組。
文彰是02級的尖子,專業課上生龍活虎,表演有激情、爆發力強,就是有時候容易過頭。
他看到搭檔是喬霖,這個自從挨了揍就一直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眉頭幾不可見地擰了一下,估計心里在嘀咕“這下要被拖后腿了”。
兩人抽到的情境是:
【深夜,合租房內,A(文彰飾)發現B(喬霖飾)偷偷藏了一筆錢,A懷疑B挪用了兩人共同的生活費,兩人發生爭執,但B其實有難言之隱。】
五分鐘準備,文彰立刻進入狀態,琢磨著怎么把A的憤怒、背叛感演得淋漓盡致。
喬霖則迅速在腦子里檢索,這種“被冤枉卻不能說”的戲碼,考驗的就是內心戲和細節處理。
他想起了未來某位拿獎拿到手軟的影帝處理類似角色的方式:用極致的“收”,來反襯內心的“放”。
“Action!”
文彰果然是火力全開,上來就指著喬霖鼻子一頓輸出,震驚、憤怒、質問,情緒層層遞進,臺詞擲地有聲,整個場子瞬間被他點燃,氣場強大得一批。
換了別人,估計直接被他這氣勢給嚇傻了,但喬霖穩如老狗。
他演的B,面對文彰的狂風暴雨,第一反應是身體下意識地瑟縮,眼神躲閃,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辯解又無從開口。
接著,任憑文彰如何咆哮,他反而陷入一種疲憊的沉默,只有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的肩膀和泛紅的眼眶,在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掙扎和痛苦。
他還非常雞賊地利用了自己的病號人設,在文彰情緒最高點時,他會適時地用手撫一下額頭,皺緊眉頭,仿佛被吵得頭痛欲裂。
這一下非但沒讓人覺得出戲,反而讓角色那種“寶寶心里苦但寶寶不能說”的憋屈感加倍,看得人牙癢癢。
最高潮部分,文彰指著他鼻子吼:“你他媽到底拿錢干什么去了?!”
喬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文彰,那眼神和調色盤似的——
委屈、憤怒、不甘、絕望......
萬千情緒最終卻只化為一句近乎氣聲的低語,他偏過頭,避開文彰的視線:“和你沒關系。”
嘶——!
這輕飄飄的一句,殺傷力比歇斯底里強一百倍!
那股子隱忍到極致的爆發力,像根針一樣扎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里。
文彰也懵了,他準備好的后續臺詞全卡殼了。
本來以為是場火星撞地球的對手戲,結果對方直接給他來了個化骨綿掌,力道全打空了,還被內勁震得有點難受。
“Cut!”老師喊停。
教室里靜了幾秒,然后是老師帶頭的掌聲。
“文彰,爆發力還是一如既往,情緒給得很足。但是,”老師轉向喬霖,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喬霖,今天的處理特別亮眼!你沒有被文彰帶跑,找到了人物的另一個核心,用‘收’的演法把那種復雜性和內在張力給頂起來了,層次感非常好!最后那個眼神和臺詞,簡直是點睛之筆!”
底下同學也議論紛紛,看喬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家伙,不是說被打傻了嗎?怎么感覺被打通任督二脈了?
張墨在哪兒?他手還癢不癢?
下課后,一向眼高于頂的文彰,破天荒地主動走到了喬霖旁邊,臉上沒了平時的張狂和不耐煩,多了幾分探究:
“喂,喬霖。”
“嗯?”喬霖正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剛才那套路,挺有想法啊。”文彰說話依舊有點沖,但語氣里明顯帶著認可,“藏挺深啊你小子。”
“瞎琢磨的,運氣好而已。”喬霖笑了笑,“主要還是你情緒給得足,氣場太強,把我給逼到那兒了,屬于是超常發揮。”
文彰挑了挑眉,顯然不信他這套說辭,但也懶得追問,只是酷酷地撂下一句:“行吧,有點意思。以后有機會再碰碰。”說完,雙手插兜,扭頭走了。
喬霖看著他那依舊拽得二五八萬的背影,心里暗笑,忍不住調侃了一句:“行,周一見。”
這位性格擰巴、渾身是刺的同學,在專業上倒是塊好料,也識貨。
能讓他主動開口說句“有點意思”,那就算是相當高的評價了。
他心情不錯地收拾好東西,感受著腦子里傳來的輕微疲憊感,慢悠悠地溜達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