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光初亮。

剛從床上醒來的林燁就從手里的玉佩上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體。

【今日簽文：小兇，接引者非善類，需時刻留心】

【大兇，仙凡之別，咫尺之間，福運亦有代價】

昨天那少女說好今日來見，現在卻還沒有什么動靜。

雖然林燁懷疑過她只是鐘長老的一只木偶，畢竟宗門之內的術法奇妙，并非沒有這種可能。

不過簽文所言的并非善類，這倒是有些在林燁的意料之外。

莫非她是什么妖邪所化，來欺瞞自己的，再和魔修篡改經卷一事聯想，林燁愈發覺得有些脊背發涼。

該不會，昨天的一切都只是場幻夢吧。

想到此處，林燁忙試著將身中靈力運轉調度。

片刻過后，一團熾烈的火從手中冒出，這才讓他放心了些許。

至于仙凡之別，林燁還并沒有看出其中的含義，不過現在既已經踏入了仙門半步，余下之事還是待來時再細想吧。

而簽文中所說的代價又會是什么，他仍未明晰。

“咚……咚”

兩聲段落感強烈的叩門聲響起，打斷了林燁的思緒。

經歷了一夜的休憩，他已經能自如掌握身中被增幅過的靈力，輕易收起火團后，便上前打開了門。

站在門口的身影和昨日的一模一樣，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少女筆直地立在門前，臉上仍舊是沒有一點表情。

“長老回來了，走吧。”

沒有多余的廢話，她直接轉身向外走去。

這回的林燁更是看得清楚，她的步伐也是如同木偶一般的頓挫，和昨日不同，像是特意漏給他看的破綻。

今日的少女一言不發，自顧朝著上坡的長老府邸中走去。

身后的林燁則將身中的靈力維持在能夠隨時可以發起攻擊的狀態上。

兩人的腳步一前一后，邁過側殿之后漫長的石階。

此間的竹林異常茂密，沿著兩側有序排開，遮天蔽日的竹葉幾乎要將所有的陽光都盡數擋下。

在如此燥熱的夏日之中，也只有這條小徑能給林燁帶來一絲涼爽的感覺。

拐過了一道彎后，石階不再那么陡峭，轉而成為了條近乎平直的小路。

不過從這里看去，掠過少女的背影之上，除了一片青綠的竹葉，林燁依舊是沒有見到任何一處宅邸的。

又走了近百步后，前邊的視野才算是開闊了起來。

但入眼的并不是林燁想象中的清幽府邸，而是竹林中的一片空地。

空地當中的女子，他也是一眼就能認得出來，正是那位鐘辭長老。

“見過長老。”

走在前頭的少女徑直朝著鐘辭作揖行禮。

鐘辭默默點頭，將手輕輕一揮，那少女便自行轉過來，擋在了林燁的身前。

“長老，這是何意？”

不遠處的鐘辭只是微笑著，并未作出別的什么反應。

現在的林燁也算明白了些什么，此時身前那位少女也抽出了手中的長劍。

霜寒的利刃在瞬間出鞘，早有準備的林燁一步就向側邊退去。

若非他提前警覺，這柄劍恐怕已經將其貫穿了。

趁著少女還未展開第二道招式，他手中的火苗立即騰躍而起。

林燁的潛意識中已經刻下了昨日學會的術法，將手一揮就是劈出了一道利刃。

迅猛的烈火直奔少女的肩頭而去，極快的速度讓她難以反應過來，握劍的右手隨即燃起了烈火。

她的臉上沒有半點的痛楚，即使右手斷裂在地，也不妨礙她繼續用左手試著撿起地上的劍。

此時的林燁才看清楚，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人。

熊熊烈火燃燒之下，她的身上發出布帛撕裂的聲音，斷裂的肩上，也不過是幾匹雪白的布罷了。

還沒等她撿起劍來，另一只手便也被林燁所斬斷。

冒著火光的布帛人偶用幾匹頑強的長布支撐著自己即將徹底焚盡的身軀。

似乎是不肯面對自己的失敗，人偶將身中最后的一道布帛射出，緊緊將林燁的右手纏住，試圖拉著他同歸于盡。

面對這般拼死搏命的招式，林燁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他掌握火靈根，也才不過僅有短短一日。

對于火焰的天然恐懼，乃是眾生的本能，但若要求生，他便不能再懼怕。

迎面而來的火光即將吞噬他眼前的一切，蛻變之刻也源于這一瞬間。

林燁咬著牙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以火制火。

憑借著火靈根對這種力量的天然親和，他將人偶拉得更近了些，讓其身上的所有火焰都將自己整個包圍。

比起昨日，經過了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之后，此時的林燁對這股力量也不再有著先天的恐懼感。

火焰沒有傷到他的半分毫毛，反倒是人偶的布帛被盡數點燃，也燒斷了纏在手上的羈絆。

人偶身上的衣著與飾物都被烈焰逐漸吞噬，其中的金屬身軀也現出原形來。

這是個純金所制的人偶，在林燁的烈火炙烤下，最外層都已經快有了些熔化。

所有的布帛燃盡之后，它的上方才出現了幾根肉眼可見但極其細微的絲線。

林燁也看見了絲線的盡頭，和他預料之中的一樣，的的確確是連到了鐘辭長老的手上。

【簽文成功破解，獲得壽元一年，剩余壽元十年】

“不錯，你通過了。”

話音剛落，鐘辭抽回手里的絲線，將人偶收在了身后。

她步履輕移，到了林燁的身邊，潔雪的素裙挽著縹緲清香。

這樣的仙姿近前而來，林燁也是將周身的烈火收斂了下去，免得不慎點燃了她的衣角。

“長老之意，現在我就算是宗門之人了？”

“并非如此。”

鐘辭微微笑著，搖了搖頭，那雙深邃冰藍的瞳眸之中，似乎是藏著許多未曾說出的話來。

這四個字過后，林燁的臉上也出現了些略顯失望的神色，雖然他知道想要成功入宗并非是什么易事。

但如此反復地折騰，就連這逼真的人偶都派了出來，若還是無法遂愿，還是有些太過苛刻了。

眼前這位唯一的火靈根弟子，鐘辭就算是有萬般的豪橫，也縱然不舍得將其舍棄，剛才那話，只不過是為了消遣一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