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萬能的魔鬼嗎，快想想辦法……誒，你這是怎么了？”

路明非望著西裝革履的小魔鬼，忽然發(fā)現(xiàn)對方的皮鞋正在滲血。

“哥哥，我就要死了……”

這輕聲的呢喃沖擊著路明非的大腦，在破碎回憶里他看見眼前的小魔鬼被釘在青銅柱上，孤獨低語:“哥哥，你來了……”

路明非冷汗直流，反觀路鳴澤則是笑嘻嘻地，好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那個時間沙漏，沒有那么簡單吧。”

路明非想起路鳴澤之前把玩的沙漏，伸手去抓他的肩膀，指尖卻穿透了虛影。

路鳴澤輕巧地歪頭，躲過吊燈墜落的玻璃渣，那些晶亮的碎片懸停在他蓬松劉海旁：“重點不是沙漏，是哥哥你終于肯承認了。”

他打了個響指，放映廳大銀幕上的畫面開始倒放，“承認自己比奧丁更擅長制造牢籠。”

銀幕上的計時器播到了00時00分00秒，仿佛有什么大戲?qū)⒁涎荩_場是路鳴澤在銀幕中間致謝。

臺上的路鳴澤一揮手，陳雯雯，趙孟華等人如流沙般消失，下一秒，他出現(xiàn)在觀眾席的前排，右手輕拍隔壁的座位，示意路明非坐下。

“這又是什么花招？”

“不過是想陪哥哥看場電影而已啦，你要可樂還是啤酒？”

小魔鬼不知從哪變出兩杯飲料，在路明非眼前晃了晃，路明非猶豫了一會，選擇了可樂。

電影開場，鏡頭的初始竟然就是路明非密謀的表白大計，銀幕里的他想在臺上大聲表達對陳雯雯的愛意，卻被趙孟華安置成了小i，狠狠地踩上一腳。

“路鳴澤！”

路明非有些冒火，十分鐘內(nèi)他竟然經(jīng)歷了兩次這種悲痛。

“別生氣嘛，哥哥，主角要出場了。”

路鳴澤則是掏出了薯片，吃的嘎嘣脆。

放映廳的大門被用力推開，這次出現(xiàn)的不是小魔鬼，而是天使。

天使穿著深紫色的套裙，搭配月白色的小襯衣和紫色的絲襪，還佩戴了全套黃金嵌著紫晶的定制首飾，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噠噠”的響。

“諾諾。”

路明非呢喃。

銀幕里的陳墨瞳如同天神下凡，把自己從黑暗中拯救。可是他還是不懂路鳴澤放這段想要干嘛，小魔鬼舔了舔手指上殘留的薯片，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下一段片段出現(xiàn)了，是夔門計劃中諾諾救路明非的場景，那個衰小孩抱著快要死的紅發(fā)師姐，大喊著“不要死，不要死”。接下來是BJ的尼伯龍根，日本的紅井，繪梨衣臨別的輕語，還有那只印著他和繪梨衣的HelloKitty玩偶……

這些全是他珍視的記憶，全都藏在內(nèi)心深處。

“路鳴澤！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路明非大喊，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一切再次變化，路鳴澤站在他對面，身邊是無盡的黑暗，如同世界邊緣。

路鳴澤踮腳湊到他耳邊，溫熱地氣息噴在他臉上：“哥哥，帶著我的那份……”

猩紅的曼陀羅花紋從男孩眼角蔓延，明明他就在眼前，聲音卻越來越遠，“君臨天下吧……”

驚雷劈開記憶的帷幕，現(xiàn)實的暴雨重新砸在臉上，路明非聽到脊骨生長的脆響，被昆古尼爾貫穿的傷口正在噴涌火焰，那些火焰纏繞在奧丁的槍尖，將神明的武器灼燒出蛛網(wǎng)般的痕跡。

“不可能！”

奧丁的獨目迸射金光，八足天馬不安地刨動鐵蹄，他試圖收回貫穿路明非的永恒之槍，卻發(fā)現(xiàn)槍身被后者傷口上涌出的黑色絲線纏繞。

路明非緩緩直起身子，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滴雨珠墜落的軌跡，能聽到三公里外高架橋裂縫中螞蟻的躁動，甚至能嗅到楚子航校服第二顆紐扣上殘留的洗衣粉香氣，當龍鱗覆蓋手背，他終于明白路鳴澤最后的耳語。

是告別啊……難怪小男孩看電影時在一旁抽泣，他走了，見不到哥哥了……

漆黑的膜翼轟然展開，翼骨撕裂校服的瞬間帶起音爆，奧丁的斗篷被颶風掀飛，露出重甲下蒼白的毫無生氣的軀體。路明非振翅騰空，龍化的右爪握住昆古尼爾猛地一擰，號稱永不折斷的神槍竟發(fā)出悲鳴。

“凡王之血……”雙重音的咆哮，暴雨在周身蒸騰成血色霧氣，“必以劍終！”

審判的領(lǐng)域再度擴張，這一次無形的刀刃上裹挾著黑色電弧，所及之處就連空間都產(chǎn)生扭曲。奧丁倉促撐起的水幕被輕易洞穿，八足天馬的前蹄一齊斷裂，黑血潑灑在瀝青路面上竟然腐蝕冒出陣陣濃煙。

楚天驕緊緊護住昏迷的楚子航，邁巴赫的擋風玻璃早已粉碎，他小心翼翼地探頭查看，那個曾經(jīng)人畜無害的男孩已經(jīng)完全蛻變成神話中的怪物！

黃金瞳比車燈更加刺眼，骨刺穿透校服在雨中泛著冷光，更讓人心悸的是他背后那對遮天蔽日的龍翼，每次扇動都會在高架橋護欄上留下深深地溝壑。

路明非的利爪洞穿奧丁的胸甲，高貴的神明如同傀儡一般無力的從空中墜下。

“原來是你……”神明的低語裹挾著雷霆，“諸神黃昏的……”

從胸膛燃燒起的黑色火焰吞沒了后續(xù)的字節(jié)，路明非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坐在青銅王座上，腳下跪服著獨眼的神明，火焰燒盡了奧丁的軀體，只留下一塊面具，就連一旁的昆古尼爾也變?yōu)榛覡a。

奧丁是假的……或者是逃了，路明非也來不及多想，劇痛讓龍化開始消退，他從空中墜下，這時楚天驕從地上跳起，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人類形態(tài)的路明非。

路明非坐在副駕駛，沙漏上部的沙子已經(jīng)流空，楚天驕開著車，楚子航還在后排昏睡，一言不發(fā)。

“你不準備問我點什么嗎？比如為什么會變成怪物？”

路明非率先開口，而楚天驕搖了搖頭。

“這不重要，你救了我和我兒子，沒有你，我們都會死。”

S級混血種此時收起了黃金瞳，看向楚子航的目光像一位滄桑的老父親。

“我會離開，躲藏下去，楚子航就拜托你了。”

“他是我?guī)熜职。疹櫼彩撬疹櫸摇！?

路明非小聲嘟囔著，這時楚天驕停了車，雨已經(jīng)停下，他們安全了。

“其實我是學院派來監(jiān)視你的，只要我出了意外，就沒人會得知你的消息，大概兩年后學院才會找上你。”

楚天驕點起了根煙，又遞了一根給路明非，路明非叼在嘴里，拿起楚天驕的打火機點燃，這讓他劇烈地咳嗽。

“那楚子航怎么辦，你忍心丟下他嗎？”

香煙燃盡，楚天驕打開車門，消失在了路邊，臨走時他留下一句話：“讓他以為我死了吧。”

路明非看著楚天驕若隱若現(xiàn)的背影，眼皮也不禁酸痛起來，他沉沉的睡去，直到第二天楚子航將他搖醒。

路明非從未見過如此悲傷的師兄，就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在他的世界里，父親消失了……

路明非陪著他一起等著警察統(tǒng)計失蹤人員，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就好像人間蒸發(fā)，楚子航瞬間跪倒在地面上，雙手竟然在瀝青路面上留下幾道痕跡。

路明非剛回家，嬸嬸的謾罵聲就傳了出來。

“路明非，你一晚上死哪去了，給我們急的都快要報警了！”

路明非沒有理會，徑直走進房間，房間里空空蕩蕩，小胖子還沒回來。

他有些空虛，多希望小魔鬼路鳴澤此時跳出來給他一個驚喜，然而并沒有，房間里安靜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他坐到電腦桌前，打開qq，發(fā)現(xiàn)有人給他留言，還是匿名，他動動鼠標，點開：

哥哥，你已經(jīng)獲得了我部分權(quán)柄，記得不要亂用哦，會死人的。

另外你現(xiàn)在是真正的S級了，我去度假了，以后靠你自己了。

-----你親愛的弟弟

留言的背景板樸素無比。

“真是的，害我還傷心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男孩的書桌，這時他的眼淚也剛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