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2.7噸的重量加上極致的加速度，那是一股巨力，然而此時這輛豪車竟然沒有碰到眼前的神明。

巨馬一陣嘶鳴，四周的雨水化作一座水墻，沖擊著邁巴赫，這輛車瞬間如同泄了氣的氣球，龐大的動能被化解。

楚子航覺得眼前哪是什么水墻，分明是一座瀑布，狂水推開了邁巴赫，車輛報警，安全氣囊彈出，這幾個瞬間，楚子航感覺自己的頸椎都快要斷了，一陣劇痛。

奧丁把昆古尼爾插在瀝青地面上，八足天馬也停止了嘶鳴，一道道黑影從他的兩邊出現，像是中國古代衙門審判犯人的衙役，伴隨而來的還有難以明說的尖銳聲音，就好像升堂時衙役們呼喊的“威武”。

衙役們全是一模一樣的黑衣，一模一樣的蒼白的臉，一模一樣閃著金光的空洞雙瞳。邁巴赫被黑影包圍，奧丁赫然如判官一般高坐高堂。

“下車。”

男人低聲說。

楚子航邁動雙腿，瞄了一眼沒醒的路明非。

或許他待在車里比較安全？

楚子航機械地跟著男人下車，和男人并肩站在雪亮的前大燈中，男人一手提著長刀，一手伸過來挽著他。

楚天驕回頭看了眼后座上的路明非，那孩子還在裝暈，拙劣的演技能騙過神嗎？

“不要怕……雖然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怕是沒用的。本來不想讓你看到這些，可既然看到了，就不要錯過機會。睜大眼睛！”

楚子航從未覺得眼前的男人有如此高大，山一般難以撼動。視覺夾雜著聽覺，他感覺自己的感知都要炸了，每一種知覺都透露著這是絕對的現實！天上地上都是雨，雨之外是無盡的黑暗，腳下是高架橋，周圍是透明的水幕，很像古羅馬決斗的角斗場。

“你竟敢沖撞神的御座！”

奧丁的聲音神圣又帶著威嚴，如果不是這些扭曲的黑影，恐怕要錯認他為真正的神明。

“我是個司機，開車開得太多難免手滑。”男人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要的是什么，可以，交給你們沒問題。”

他摸了摸楚子航的頭，“去把后備箱的箱子拿出來，黑色的，上面有個銀色的標記。”

后備箱里確實有個黑色的箱子，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堅韌，上面是一塊銀色的銘牌，刻著一株半榮半枯的世界樹。

楚子航把手提箱交給男人，男人掂了掂，仍舊交給楚子航，看看奧丁，“我準備好了。”

“那么，人類！覲見吧！”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聽話，但這次一定要聽我的話，”男人湊在楚子航的耳邊低聲說，“記得，不要離開我，卻也不要靠得太近。但我說‘跑’的時候，你就要往車這邊跑，千萬別回頭，千萬別回頭！”

“嗯。”楚子航顫抖著，四周的黑影圍了上來，他的聽覺不知何時如此靈敏，能聽到那些恐怖存在的竊竊私語，是一種古老的語言，他一句都聽不懂，但腦海里像蛇一樣的線條正在蘇醒，不斷變化。

他突然聽懂了這些透露著渴望的亡者之言:“是人類啊……”

“看起來美味……”

“血統……”

“口渴……”

這場景就好像是屠宰場將要宰刨新鮮的豬肉，引來大群人圍觀，留著口水，滿是渴望的神情。

“別怕，我也聽到了，老爹在你身邊……”

男人按住了楚子航的肩膀，后者瞬間感覺輕松了不少。

“我覺得即便把東西給你，你也不會放我們走。”男人說。

“我將許諾你們生命。”奧丁說，“神，從不對凡人說謊。”

“變得像這些死人一樣？”男人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圍著的黑影，有些戲謔。

“不，你們的血統遠比他們優秀，你們會更加強大。”

“沒得商量？”

“凡是到過這國的人，便能再回歸這國，因此來到這里的人必須每個都是神的仆人。”

“兒子，聽說你在市隊里是中鋒，很擅長突防？”男人湊近楚子航耳邊。

楚子航緊張地點頭。

“把箱子給我，談判破裂了。”

楚天驕從楚子航手里接過箱子，輕輕撫摸他的頭，“要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每一句。”突然他猛地拍在楚子航的后背，大喊一聲“跑”

那小子真的像百米沖刺一般射了出去，望著他的背影，楚天驕也笑了笑，他反手把手提箱扔向半空，黑影中的一半瞬間撲向手提箱，另一半則沖向了男人。

楚天驕長刀在袖口上狠狠一抹，刀身瞬間無比干凈，他在黑夜中冷笑，猛地旋轉，刀影如鬼魅一般斬出。

黑影撲上來與男人搏斗，男人獅子般揮刀，嘴中吐露出上古的龍言，“時間零”，黑影的時間仿佛被男人偷走，在一群敵人的圍攻下他竟然顯得有些閑庭信步。優雅地揮刀，揮刀，再揮刀，平生的經驗在每一次斬擊中體現。

奧丁動了，此地乃是神的國度，豈能容得下一小小人類放肆。他揮動手中長槍，猛地向前刺去，明明隔著數十米的距離，楚天驕卻被這刺擊命中了左肩。

他在戰斗的間隙望向奧丁，金色的豎瞳如同明燈一般亮著。

擒賊先擒王，楚天驕時間零的領域開到極致，踏著黑影在空中點地，村雨如同黑夜一般斬向奧丁。

奧丁的身前仍舊有一面奇怪的屏障，斬擊被擋了下來，奧丁長槍橫掃，楚天驕被逼的退后數步。黑影這時又涌了上來，左肩在滴血，傷勢影響了他言靈的威能，他在黑影之中穿梭，橫刀格擋，揮砍。

楚子航一股腦跑了很久，他聽到了后方傳來的嘈雜聲，他小心地回頭看，自己的老爹沒有追上來，反而在和神明激戰。

他離邁巴赫只剩一步之遙，還是聽從了不正經老爹的話語，他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想要啟動車子。

可是他卻遲疑了，男人會死的，他的親爹會死的，那個不正經的家伙死了，自己很難過很難過，他無力地拍打方向盤，余光卻發現另一側的車門上插著一把雨傘。

他抽出那把雨傘，赫然也是一把長刀，冷刃如風，他在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黃金瞳。

楚天驕看到了楚子航已經進了車子，他懸著的心放下了，那可是900萬的高級貨，連神的領域都能沖破，現在是他和奧丁的恩怨了！

來呀，神，戰個痛快！

他高高躍起，斬擊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攻向奧丁的屏障，奧丁的盔甲在顫動，攻擊好像起效了，屏障會被攻破，神不是不可戰勝的。

而且楚天驕猜錯了，顫動的原因是奧丁在笑，笑一個渺小的凡人竟敢挑戰神，凡人的兒子竟然沒有逃離，正拿著長刀從遠處沖來。

楚天驕也注意到了楚子航，他持著長刀，用少年宮學來的劍術與黑影戰斗，不止一次被打飛，爬起，打飛，爬起。

和父親一起戰死是孩子的榮耀！

楚天驕連忙退回，殺到了楚子航身旁，少年的神情越發兇狠，血脈里的威能在不斷點燃，黑血濺在他的臉上，宛如一尊殺神。

與兒子并肩作戰，這也是不可多得的場景。

父子背對著應對來自四周黑影的攻擊，雙刀在黑夜中揮出漂亮的痕跡。奧丁刺出長槍，又是壓縮距離的一擊，楚天驕橫刀格擋，巨大的力道瞬間打飛兩人，楚子航重重摔在地上，像是昏過去了。

“兒子！”

楚天驕呼喚兒子，后者沒有一絲回應。他揮刀擋住上前的黑影，不斷受傷，仿佛這就是末路。

“啟動。”

楚天驕懷疑自己聽錯了。

“啟動。”

另一陣聲音仿佛從遠古傳來，刺痛他的耳膜。

“啟動！”

終于他辨出了聲音的來源，是邁巴赫，有人在駕駛那輛豪車，引擎車如雷聲轟鳴，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巨大的噪聲。

一片黑影被撞飛，邁巴赫的全身顯現出來，駕駛位上坐著一位少年，明明年齡還沒有楚子航大，黃金瞳卻亮的像個君王。

路明非推開門，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楚子航，撿起長刀，他的目光直視奧丁。

他的氣勢壓的黑影無法動彈，就連楚天驕也有點無法呼吸，面前的少年仿佛是一位遠古的君王，正在與另一位君王對壘。

“奧丁，又見面了……”